第二日，顾以筠起了个大早，站在演兵场上和凌国的士兵们训话，并将昨晚大火的后续安排布置了下去。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顾以筠竟然要他们今日照常去临城下去叫阵，还和往常一样，有仗打的时候，就只管狠狠地揍人，没有仗打的时候，就过一过嘴瘾。
在顾以筠穿着一身男子的素色衣衫在演武台上谈笑风生的时候，凌泽武只是站在一旁，微微笑着观望着，也不问顾以筠如此决断是否有何不妥，但凡那目光触及到了顾以筠的身上，就如一潭春日也化不完的春水，令场下的糙汉子们看了不禁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们的太子爷又在宠妻了。
先行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其中便有顾以筠和凌泽武这两个绝对的大人物。
“你的伤还没好，今天就好好在营地歇着不好么？”为了劝说顾以筠改变决定，凌泽武也算是煞费苦心，只是最后还是败在了顾以筠的一再坚持之下，他一向都拿她没有办法不是么？
就算还要随军出征，今天他也不会让顾以筠再次离开他的视线，不，是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如此一番唇舌较量，顾以筠也是做了一些妥协的，诸如一向骑马前行的她现下乖乖坐在马车里，被保护在队伍的中央，车上又侍女伺候着，车外有她刚刚调到身边来的孟焦看护着。
“孟焦，去告诉你家太子，前方五里处让大伙停下来休整。”顾以筠素手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巴掌大的笑脸露出了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
研习过各家兵书的顾以筠深深明白劳师动众和以逸待劳的道理，是以这一路走来，她十分注重整个军队的修正状况和粮草补给。
“是。”正在赶车的孟焦应了一声，先是从马车外面对着车队两侧的士兵打了个停下的手势，而后才跳下车去，到了凌泽武跟前，将顾以筠的消息传达给他。
片刻之后，马车之外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再之后她便看见了凌泽武那张写满了担忧的俊脸，“怎么了以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以筠摇了摇头，但是显然她的回答并没有多强的说服力，端看她的面色就知道此时的顾以筠的状态有多差。
当初她失去了四个月大的孩子，还硬生生挨过了几十棍，凌泽武能够救回她的性命已经很是不易，这也就造成了如今顾以筠的身体并不好，已经病到了离不开药的地步，寻常的一个小小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回想起当初刚把顾以筠带回凌国的那段时间，凌泽武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半掩在她宽大衣袖中的两只纤纤素手。
可惜了，这双手终究还是毁了。
在凤国的时候他也曾有幸耳闻过顾以筠的冠绝的琴声，可惜如今她手上落下了这辈子都难以治愈的伤，琴那种风雅的玩意她是再也不能奢望的了。
看凌泽武的反应，顾以筠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了。对于她的手，她虽然也很喜好弹琴，如今却也无心惦念了。
“难不成，你还想看我在军中弹琴不成？”顾以筠这句话纯粹是调笑，可说完之后，却发现凌泽武的神情越发古怪凄凉了。
这些日子，他二人几乎就长在了军营里，在这种糙汉子聚集的地方，弹琴这种营生却是不太合适，可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顾以筠穿回女装的样子了。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像是眼前这般，宽袍素衣遮身，婀娜曼妙的身段被尽数遮去，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仅以一根简陋的木制发簪装饰，也不见她再施粉黛，成日素面朝天，就和他们这些大男人一样。
凌泽武都已经快要忘记，当初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名动凤国京城的顾家大小姐是何等动人风采了。
等军队在此上路的时候，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的手中都按照顾以筠的吩咐在衣兜里揣上了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越多越好。
这一次出征再战临城，凌国一共派出了三万士兵，而这三万士兵中却还不包含凌国大军中的精锐部队。
等到了临城城门外五百布的时候，天上的日头不过是才从云层中露出个脑袋来，城中的百姓尚处在清晨的宁静和早市的喧嚣两种极端的交替之中，守城的凤国士兵病恹恹地站在城门外。
其中一个使劲擦了擦眼睛，似是才看见城门外这动静的来源，朝着另一个士兵大喊一声，“凌国又打来啦！”便朝着城内跑去了。
另外一个也跟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情景的时候，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没给凌国的各位兵大爷跪在地上，唔呀叫了一声也跑没了影。
“哈哈。”
“这凤国的人都怂成了孙子样了。”
目睹了两个守城士兵的怂样的凌国将士开怀大笑，昨日粮草被烧的阴霾总算是被风吹散了些许，恰在这时，天上的太阳第一次在云层总露出了它的全貌，照得人心里亮堂堂，暖洋洋的。
临城的城门紧闭，城内早已是一片混乱的局面。
贤亲王站在凤钦城的院子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昨天把凤钦城送回来的时候，凤钦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也亏得他受了那样重的伤还能跑得了那么远的路。
“王爷，王爷不好了，凌国又打过来了。”门外传来通讯兵气喘吁吁的惊呼。
“怎么可能？”贤亲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才相隔一日，怎么又来叫阵？
明明昨天他已经烧了凌国的粮草，怎么今日他们的动作还是那样快？
难道他们就真的吗没有一点顾虑吗？这个顾以筠到底在搞什么鬼？
凌国军中的大小事宜都有顾以筠这个谋士来定夺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是以凌国这一次出其不意，他也只能当是顾以筠的主意。
“好生照看皇上，随我去城楼上看看。”贤亲王如此吩咐，这也是城墙上的士兵没有发现凌国士兵踪迹的原因，他料想，短时间内，凌国都会受制于粮草的事情而不敢轻举妄动，便有些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