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一次，顾以筠没有再回避分钦城的目光，迎着其中的审视，顾以筠的唇角露出了淡淡的嘲讽。
怎么了？不可思议？还是不甘心？他以为自己还是过去那个需要依靠别人，随时都可能被人舍弃，任人欺凌的顾以筠？
哼！
从前辱她的，她要加倍辱之，欠她的，她要加倍讨回来。
至于紫藤和孩子的命，就只有用那些杀人凶手的命来祭奠了。
顾以筠承认，这一刻她有些疯魔了，似乎是被凤钦城这样的口吻和神情刺激到了。
看着凤钦城这似痛苦，又似懊恼的神情，顾以筠只觉得痛快极了。
无论是从前凌泽武教她飞天九月剑法的时候，还是服用了云不知的药丸变得内力大增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楚地感觉到，原来练好武功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仅仅是这样就受不了了？过几天，我就是凌国名正言顺的公主了，未来还回事凌国朝中的肱骨，甚至有一天，我会带着凌国的铁骑踏平你的江山。凤钦城，从前你欠我的，股价要欠我的，我要自己拿回来。”顾以筠的眼中已经飞起了点点猩红的血雾，她面容沉静，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可这些字眼，却毫不留情，字字珠玑的扎进了凤钦城的胸口去。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两个唇瓣颤抖着触碰在一起，一瞬间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耳边的风声被无限放大，轰隆隆全都灌进了顾以筠的耳中，方才的那些话，她说出了口，自己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胸口处有一点闷痛，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下意识地伸手覆上了胸口的位置，清晰地感受到了里面的东西正在跳动，每跳一下就有一个窝点在隐隐作痛。
原来她还会心痛吗？
她以为她早该麻木了才是。
“小心！”耳边忽地又传来云不知的一声惊呼，这声音来得很远。
顾以筠闻声望去，却见云不知只能够踩着步子向这边飞掠而来，身后还追着一个身穿蓝袍的年轻人，想来这就是云不知牵制的高手。
远远的瞅着，这位高手的身上已经挂了彩，血迹投过了蓝色的锦缎，染出了一层一层的深色花纹，看上去妖异凄美。
反观云不知，也仅仅是在飞速的飞窜中凌乱了发丝而已，一时间两方高手高下立见。
这些念头都是一瞬间就在顾以筠的脑海中闪过的，等她重新聚焦的时候，又听到了云不知的惊呼之声：“小心……”
云不知还在飞奔而来的路上，可那张俊秀神逸的面孔却扭曲了，云不知几乎目眦欲裂，眼看着远处射来的一只粹着金光的箭矢，朝着顾以筠的背心直射而去。
运起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却也不能在瞬息之间就感到顾以筠的身边，飞箭流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不光是顾以筠和凤钦城，就连在下面正在收拾残局的几个士兵也忍不住为这惊险的一幕提心吊胆。
而顾以筠深处在漩涡的正中央，这种感触还要更深刻一些。
破空之声已经快到了极致，足以见得这箭矢来势汹汹，射箭之人定是卯足了力气想要置顾以筠于死地的。
凤钦城发现的时候呀比顾以筠还要早些，因为他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落在了顾以筠的身上，对于这陡然身边的气势，已经有所预见。
而危机时刻，他想要再做应对已经来不及了，这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他都没有信心能够将其拦下。
于是，凤钦城放松了身体，遵从了自己的身体的意愿，那就是将顾以筠抱在怀里，然后轻轻一点脚尖，转身。
完成这些动作的时间很短很短，可凤钦城却觉得这一刻很长很长，尤其是将顾以筠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一个人的天长地久一般。
恐怕也只要在这样的时刻，凤钦城才能够心安理得地抱一抱她了吧。
凤钦城闭上眼睛，很是不舍得将顾以筠从自己的怀里稍稍推开了，准备迎接利器入体的那一瞬间。
就在这一刻，变故再次发生，云不知堪堪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耳边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想象之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凤钦城诧异地张开眼睛，却见方才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真保持着推开他的姿势，转而去迎接那个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裆下的一箭。
“不。”凤钦城痛呼出声，这一声尖叫悲痛欲绝，惊起了林中一片鸟雀。
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失重感，心里却有千般万般的失落感字啊煎熬着他，不，那一刻，凤钦城也目眦欲裂，他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的身体里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可那又如何？他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受到伤害，近在咫尺。
在完全落地之前，风钦城甚至能够感受得到那一剑刺入顾以筠身体时，顾以筠发出的重重的喘息声。
“嗯哼。”一声闷哼过后，顾以筠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那之前，不仅仅是凤钦城，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顾以筠那一句话。
“不要碰我，你的血，太脏。”
并非是顾以筠的声音有多大，而是现下，周遭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那些垂死挣扎的杀手都自觉地收敛了声息，和凌国的这些兵士们一起抬头凝望着不远处马车之上的场景。
落针可闻，顾以筠的那句话像是在众人的耳边诉说的呢喃软语。
可这句话的内容听上去，却令人浑身发冷。
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来？
实在不可谓不尖酸刻薄。
从马车上摔落下来的凤钦城终于触到了地面，头和骨头重重地磕碰，甚至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到那声脆响，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