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我耐不住它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精神摧残,打着哈欠把几个难搞的辩论问题写了出来,刘叔接过来认真的看了接近十分钟,然后抬头对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东大毕业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他猛抽了一口烟,往地上一扔,踩碎,戴上眼镜驮着辈仔细研究了起来。
我只是笑了笑,想着当时在东京念书的时候,那个老教授指名点姓说我以后一定有大出息,如今还不是混在这个只有三三两两人的工作室,经常几个周一个任务都接不到。
我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休息会儿吧,舒姐。”
小李拿着一瓶可乐放在了我的手边。
“嗯。”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像一脸认真的刘叔,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刘叔这是吃了兴奋剂了么,都连续干了五点了。”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李律师只是抿嘴一笑,许久,摇了摇头:“舒律师还不知道吧,李叔的五胎上个周刚破壳儿。”
“五胎?!”
我差点把可乐喷了出来。
“看不出来呀……这么能造人。”我咳嗽了两声掩饰了刚刚的失态,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是啊。”
小李“哈哈”的笑了几声,猛的灌了一口可乐,眯着精明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我:“不过也是,孩子都这么多了,学费肯定是个问题,刘叔是咱们办公室的组长,一直没业绩估计上面给他开的钱也没多少,你瞧他眼角旁边那块青了没?”
“嗯?”
“让老婆给打的。”
“……”我紧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叔,果不其然,眼眶都发青了,不知情还以为是熬夜熬的。
“所以嘛,有20万的单子肯定死靠着也不肯松手啊。”小李压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句:“我媳妇也在家里闹腾呢,你说咱们做离婚律师的,自个儿都没弄明白,还得帮别人,呸……天意弄人啊。”
明明是应该很有共鸣的悲伤语调,我听了竟然觉得有些发笑,小李脸上的斑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
“谁家没有难念的经。”我比划了一个干杯的手势,冲他大方的眨了眨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咧嘴一笑,碰了一下,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所以,舒律师,你也别因为所谓的正义感就不做了啊,正义感是重要……不过这都什么社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而且……”
他用喝空的可乐瓶点了点雇主一旁的名字。
“这个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洗头房没去过一千次也有一百次了,不是我歧视妓这个职业,但是都已婚了,太不像话了……”
我明白他只是为了让我没有负担才调查这么多,虽然各求所利,但是还是心里涌上了些许的感激。
外面突然雷声大噪,雨势比刚刚来的还要凶猛,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有些破旧的雨棚上,玻璃一下子花了,全是水,什么也看不清。
这下麻烦了。
我有些头疼的起身,把窗户漏出的一条缝隙关好,风嘎啦嘎啦的往玻璃上吹。
“日。”
许是因为太吵,刘叔抬起头来,低声骂了几句。
“刚手机红色警报了,说是咱们这有台风。”
“台风不是预计明天才来么?”小李在我一旁开口:“这架势今天是铁定回不去了啊,手机信号都断了,真是够死了。”
想着今天给刑北辰的留言,还特意说晚上会回去给他做饭,现如今看来,是真的够呛了。
我心里有些烦躁,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叹了口气。
灯明晃晃的闪了几下,我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这里的线路没有老——”
“啪。”
我陷入一片漆黑,我倒吸了一口气,从小怕黑的这个毛病虽然已经随着岁数好许多了,但是身杵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感觉心慌的要命。
我努力的缩紧的身子,靠着墙蹲下,小李和刘叔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但是我一句也听不清楚,耳朵被外面的雷声震的发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环境依旧,只是风刮的更大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把玻璃直接吹碎。
一种沉闷的不适感愈发愈放大我的感官,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视线却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周围的物品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
好难受。
我想要求救,要发出的声音却全部卡在喉咙里,喊出来时,只有沙哑的哽咽声。
……
迷迷糊糊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鞋子,和几声焦急的吵闹声……
“……怎么办?”
“……钱……”
视线一片漆黑,意识也全然不复存在。
……
头好疼……我只觉得浑身十分柔软,用足了力气睁开眼睛,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直回不过神来。
“你醒了?”
刑北辰坐在我的旁边,有些疲倦的吃惊的看着我,看到他的一瞬间,先前的记忆才如同流水一样,一下子灌满了我的脑袋。
“怎么回事……?”我身体如同灌了十斤铅,用足了力气才勉强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
“医院。”
刑北辰淡淡开口,我发现他身上还是潮湿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昨天在公司突然晕过去了。”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医生说你长期精神紧张造成的,你说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事精神紧张?”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难不成我自己逼着自己精神紧张?
“行了,先把饭吃了。”
他不在问下去,而是转过身,从一旁的看护台上取下了一碗粥,我正打算伸手接过来,他却往后躲了一下。
“我喂你。”
三个字,字字都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我实在疲倦,也没空和他闹,干脆就这样坐着盯着他。
“听话。”他全当我默认,虽然依然是冷着张脸,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来。”
他喂一口,我吃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正经吃东西,喂越吃越饿,不出几分钟一碗虾仁粥就见了底。
刑北辰似乎心情大好,眉眼之间全都是愉悦的神情,把最后一口送到我嘴里之后,还用纸巾替我擦了擦。
“舒蕴瑾小姐对吧。”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铁盘子,见着刑北辰凑着我略为尴尬的愣了一下。
“是。”
我连忙往后闪躲了一下,刑北辰站起身子:“你们这里附近有什么清凉爽口的餐厅么。”
“啊,有的……”小护士看到刑北辰直直的盯着自己,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
“在,在枫叶街。”
“好。”刑北辰身来摸了一下我的脑袋:“等我。”
话音刚落,他就穿上外套快速的离开了大门,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
“舒小姐,你现在感觉好点了?”
护士的话语打断了我的视线,她看着我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正经:“工作在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你低血压低的这么严重,要是当时周围没有人的话,你可就归西了。”
我点头,淡淡的应了几声。
心里却升起一丝顾虑,我这几年虽然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是也不至于差到会晕倒的地步吧。
护士明显不愿意和我多聊,打上吊瓶之后就退下了,我看着那一滴一滴滴下来的淡黄色药物,疲倦再一次涌上神经,正打算不再多想好好睡一觉时,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铃声有些陌生。
我皱起眉头,有些心烦,本能的摸着想要挂掉,但是怎么也摸不着。
刺耳的铃声和震动没完没了的吵着我的神经,烦死了……我爬起来,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万恶之源,是刑北辰的手机。
还没来得及直接直接挂断,手机就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我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沐婷。
我咬下嘴唇,手指颤抖了几下,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按了下去。
“北辰,你终于接了,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刚一接通,沐婷黏黏腻腻的小女生音就穿了过来,恶心的我一后背鸡皮疙瘩,想着她前几天在超市里那凶巴巴的语气,还真是判若两人。
“我知道……关于那件事,我不应该提起,但是北辰,我也是为了你好呀,你看,现在所有好不容易都回到正轨了,我怕你再回去,你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其中有你的原因,我也能理解……可是,北辰,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她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大串。
“北辰,你不说话就是不肯原谅婷婷了?”
“他首先得听到不是吗。”
我忍着恶心开口,语气里尽力往里塞嘲讽。
果不其然,电话另一头的沐婷声音立刻就变了,一改之前温柔的嘴脸。
“舒蕴瑾,怎么是你,北辰呢?”
我冷笑一声,刻意拉长了声调,用带着些报复以为的口吻淡淡说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是北辰的妻子,他的手机在我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果不其然,电话另一头立刻没了动静,想着沐婷的脾气,估计现在气的瞪眼又找不出措辞来,我微微一笑。
“是吧,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