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上的尸体盖了起来,赫连荀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倾一眼,让一直暗中跟着他的侍卫,穿上夜行服,将外面的人引去了落雪阁,而他趁着混乱,离开了院子。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让展怀安看见他曾经出现在洛倾的院子里,一定会惊起轩然大波,他并不想把事情弄那么大。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的侍卫奔着黑衣人而去,展怀安带着人终于冲了进来,洛倾流了太多的血,体力不支,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
屋内的情况,比他们在外面想的更让人难以接受得多,满屋子浓郁的血腥味,一直陪在展怀安身边的苏眉,克制不住胃间的翻涌反胃,手扒着门框,呕吐了起来。
她先前一直柔声细语的安抚着展怀安,而展怀安此刻却无暇顾及她,他的目光里,全是跪坐在床边,周围全是血的洛倾。
地上的黑衣人脑袋已经被刚刚赫连荀盖起来的时候隔了,就躺在洛倾身边不远处,而洛倾右手握着匕首,保持着匕首插在自己左手上的动作。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情形惊呆了,洛岐山年纪大了,初看洛倾如此时,差点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好身后的奴才及时扶住了他。
洛岐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展怀安已经松开苏眉抓上来的手,几步走到了洛倾面前,他显然油贴手足无措,只简单地问,声音都是似乎有些抖,“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其他的刺客呢?”
洛倾心里一阵发凉,事到如今这个男人眼里,还是只有刺客,可是她已经忍不下身体里翻腾的一阵阵热意,神色恍惚着,“殿下……你终于来了,求殿下为妾身做主,琉璃居里混进了奸细,跟那些刺客里应外合,在琉璃居给妾身下催情药,妾身怕中计,只能这样以疼痛的方式保持清醒。”
洛倾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了,手臂上的血还在流,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伤到筋脉,她的嘴唇已经完全发白,眼皮上下翻动的频率都在慢慢变缓。
屋内的人下意识地样门口的方向站了站,太子妃中媚药了,不管情况如何,都不是他们能随意揣测的。
还有些女子,甚至不确定房间里是否还残留着催情药的成分,担惊受怕了起来,苏眉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勾唇惬意地笑了起来。
洛岐山回过神来,见洛倾身体还在流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殿下,太子妃还在流血,需要马上请大夫,还请殿下安排下去,无关人员怕不适合在场。”
洛岐山一开口,那些平日里拥护首辅大人的人纷纷附和道,“阁老说得没错,殿下+事到如今,太子妃的身体要紧。”
苏眉适应了屋内的味道,走到展怀安身边,眼泪汪汪地挽着他的手臂,“殿下,妾身不舒服,殿下能陪妾身回去吗?”
这……太子妃重伤还躺在血泊里,这侧妃娘娘就如此放肆,苏眉只顾着表达自己的委屈来博取展怀安的怜惜,完全忘了屋内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史官。
展怀安正想安抚苏眉,回头却连以洛岐山为主的一片人,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目光里甚至对他这个太子抱了不满,展怀安心里以咯噔。
太子还没想好怎么劝说苏眉,就听一个史官上前进言,“殿下,这里血腥味太重,落妃娘娘怀着孩子,自然不宜多留,还请殿下为了孩子着想,派人送落妃娘娘回去,太子妃这边还需要殿下来主持大局。”
史官话里都是为了苏眉好的意思,可派人送她走,那个意思也是清晰明了,洛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苏眉眸色一变,等意识到自己刚刚行为错了时,眼泪掉得更凶了,伸手扯了扯展怀安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因为洛倾的一句呻吟,目光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揪着他衣袖口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见展怀安沉默,洛岐山脸直接黑沉得吓人,可是他是臣,展怀安是未来的君王,他奈何不了他,“请殿下为太子妃娘娘宣请大夫。”
洛岐山直接跪在了地上,请求,洛倾忍不住心里翻腾地对苏眉的恨意和展怀安埋怨,见洛岐山如此,眼睛都红了。
众人也是拿不准展怀安的心思,这太子妃明明衣裳完整,可为何太子的脸色,还是如此阴沉,难道这种事还能另有隐情不成?
众人心思还没收回来,洛倾已经支撑不住,头重重地磕在床沿上,屋内的人只听到叮咚的一声,再抬眼时,太子妃已经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周围都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展怀安变了脸色,几步上前,毫不避讳地将一身污血的洛倾半抱在呢怀里,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苏眉被她突然的心动,扯得差点摔在地上,正想委屈地求同情,她身后的史官却直接阻止了她,“落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怀孕之身久留,再说了,今日这情况,正是太子和太子妃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落妃娘娘不会不识好歹吧?”
这史官平日最刚正无阿,哪怕对着皇上也是直言不讳,此刻说起苏眉,更是不客气,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苏眉觉得难堪,伸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是想以此来寻找慰藉似哦,却强装镇静道,“本宫……”
吗史官只听了苏眉前面两个字,脸色就更难看了,“落妃娘娘,如果朱某没记错的话,东越律法有云,只有皇后和太子妃,才能以本宫自处,落妃莫非是想亵渎先祖定下的律法?”
而史官责备苏眉的时间里,展怀安已经将洛倾抱在怀里,离开了屋子,苏眉求助无门,只能任由史官教训着。
等屋内的人都离开了,苏眉还一个人僵持着站在那里,她身后的小初有些拿不住该不该上去扶她,而苏眉目光落在地上来不及清理的尸体上,又扫了眼洛倾身上就下来的血,畅快地笑了起来。
她的计划实行得不算完美,甚至开门见到完整无缺的洛倾那一刻,她是失望的,可现在看来,她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由着小初将她扶会落雪阁的苏眉,根本不知道这一晚,会是她美好生活临界点,往后的每一天,都将是她的噩梦。
因为皇后和众多皇亲国戚还在太子府,刺客的事很快惊动了宫里,御林军迅速出动,很快将太子府掌控了起来,而那些来不及离开的客人,全部留下来接受调查。
洛倾手臂上的伤是包扎了,血也止住了只是她身体里催情药还在作祟,脸色红得异常,期间醒过来一次,都是狠狠咬着唇瓣撑着。
皇后让展怀安和洛倾的借机圆房的想法很直接,可展怀安犹豫不决,洛倾心底厌恶,干脆装睡,皇后无法,只能不断督促大夫配解药。
等洛倾服用了解药睡去,皇后亲自出面安抚了洛岐山你一行人,这才命人送他们去安排的房间休息。
也已经深了,凤仪院内,皇后拨弄着手指上的金色指套,看着垂首坐在下面的展怀安的,“这次无章法的刺杀行动,根本就是说针对太子妃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展怀安眸子里的情绪沉了沉,思虑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母后,这件事情还没有头绪,儿臣查清楚跟母后商议。”
皇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她停了手中拨动指盖的动作,目光凉凉地扫了展怀安一眼,“太子莫非当本宫不管事,就是愚昧了不成,最近太子妃接二连三的受伤,太子府最近那件事情不是针对她的?如今明显,太子还需要本宫说得再明白一点吗?你是东越未来的帝王,你后院的事情,本宫本不想管的,这本是你自己的事情,若这种拙劣的手段你都参悟不透,你父皇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你?”
展怀安眸子一瞬间瞪大,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皇后的话听了两秒以后继续,“本宫给过你和她机会的,上次皇陵的事情已经放过她了,也容许你包庇她,可如今她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这次你还想如何包庇她?”
事到如今,展怀安彻底哑了声音,沉凝了很久,也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儿臣不敢。”
皇后呵呵地毫不避讳地笑了一声,打量了展怀安几眼,慢慢地站了起来,“夜深了,太子先去休息吧,这次刺杀绝对不能姑息,别国使团可都还在看着呢,该怎么做,就不用本宫教你了吧?”
皇后已经在葛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这次活动,苏眉很多地方表现得太过着急,皇后能看出来,展怀安一点都不意外,可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维护洛倾。
皇后不过是推波助澜,她容不下苏眉已久,而苏眉这次的行动,瞒不下去的,哪怕他有心包庇,可无尽觉已经掺和了进来,更别说别国使团还未离开。
展怀安保持着一个动作坐在哪里,直到腿都僵了,他才下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
是时候做个取舍了,可曾经那么确定的答案,为何此刻他心里揪成一团的沉闷。
清晨的光透进院子里时候,太子府失眠了整夜的人们纷纷行动了起来,而展怀安,依旧没有任何刺客的线索。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带着御林军,进了偏院的房间里,六安跟在他旁边,刚扣响了门,偏院老旧的朱红色的门就开了,“殿下,奴家主子还在休息,请稍后再来。”
那时不过现代的六点左右,又是深秋,展怀安一夜没睡,本就难看的脸听了随从的回答更是沉了几分。
六安回头看展怀安的指示,没让离开,他也就来了胆量上前推开那个随从,上前用力叩了几下门,“开门,太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