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安感觉心口顿顿的,实在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跟琉璃居没关系,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洛倾等白露把该解释的都说完了,这才不解地问了一句,“殿下这般匆忙叫我过来,莫非雪美人不喜欢这夹竹桃,可本宫之前听说,雪美人很喜欢盆景啊。”
对于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洛倾心底也只有微微的遗憾,毕竟孩子的去留,还是由小初自己决定,竟然她决定了牺牲孩子打压苏眉,那她不推波助澜一番,岂不辜负她的心意?
秦韵闻言表情沉了下来,倒是一向娴雅的郁沁低声抽泣了起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惋惜,“怕是以后这雪美人都喜欢不起着盆景来了,这好好的孩子,才一个月就……”
郁沁不敢说,见展怀安脸色很难看,却没有阻止的意思,洛倾又在边上开口问了一句,她也就回答道,“雪美人滑胎了,大夫说屋子里的夹竹桃带走剧毒,对孕妇和孩子不利。”
洛倾瞬间瞪大了眸子,演戏演得真挚,心底却是真在惋惜,声音都颤抖了几分,“这……太荒唐了。”
郁沁低声哭得断断续续的,她是个温婉善良的女人,虽然无法生育,可她从不敢存着害人的心思,听说雪美人猜一个多月的孩子就这般没了以后,她难过得差点抑制不住。
洛倾拧着眉,这是小初自己的选择,她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可展怀安今天叫她过来,只怕又是习惯性地觉得是她不怀好意了,洛倾沉了眸子,语气也凉薄了几分,“所以,殿下唤本宫来,是怀疑本宫做了手脚吗?夹竹桃的确是本宫让人送来的,所以本宫难辞其咎了吗?”
展怀安听着洛倾委屈却带着几分倔强的声音,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心底是怀疑,可是之前冤枉了这么多次,他却又是犹豫的。
洛倾打量着展怀安的神色,突然悲从中来,她上前一步,不顾及屋子记得众人,跪在了地上,眼底已经酝满了水气,“殿下,夹竹桃能导致流产,本宫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可殿下,这夹竹桃原先是送给本宫的,那送花之人,想谋害的根本就是本宫,可怜了雪美人,白白受苦。”
太子妃都跪了下来,屋内除了展怀安也就没人敢坐着了,大家纷纷跪在地上,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都不想惹祸上身。
洛倾越说越悲凉,神色都带了几分恍惚,语气也是冷冷凄凄的,“殿下,这次是本宫连累雪美人了,本宫无话可说,可是殿下,这背后之人,安的什么心思,殿下难道不清楚吗?一个月前殿下不过留宿琉璃居一次,这花就送来了,还说恭贺本宫的,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想要本宫的命,若本宫知道这花有毒,怎么可能在自己房里放如此久,还张扬地送给了雪美人?本宫是殿下的妻子,平白无故受这种陷害,求殿下一定要为本宫做主,要为雪美人死去的孩子做主。”
展怀安的脸,再听到那句留宿以后就沉了果然这些人是沉不住气是吗?他不过在琉璃居留宿一眼,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也能为洛倾引入祸端?
展怀安看着跪在地上,眸子被眼泪浸染得湿润的洛倾,突然觉得烦闷了起来。
洛倾见他犹豫,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也就接着解释道,“殿下,那些人送给花给本宫,分明就是希望本宫永远怀不上殿下的孩子,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害了雪美人……殿下,不得不防啊。”
郁沁心善,原本不想插手这事,了听洛倾分析得头头是道,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殿下,有此歹毒之心的人不除,恐太子府往后的孩子,难保完全。”
笑话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表情更冷了,他当然知道这种人留不得,太子府以前不是没有过通房丫鬟怀孕,却从没安全出身的,他怀疑过很多人,也暗地处决了很多人,没想到不过一年多,又给他来这种下三滥得手段。
他的孩子,就算他不期待他的到来,那去留还得由他做主,什么时候轮到这背后之人了?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偏头望着身边的戚风,“下去查,送去琉璃居的夹竹桃久究竟从何而来,给孤查清楚,牵扯进来的人,不管是谁全部报上来,严惩不贷。”
展怀安声音很轻,屋子里的人却都是知道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盛怒的时候,才会如此平静,想来这次真的不小心让着背后人触到了他的逆鳞。
戚风很快乐领命离开,退后的时候,目光所若有所思地落在洛倾身上,很快散去。
展怀安一大早的心情已经完全被毁了,让六安去库房取来很多东西安抚小初,又让送了补品和上好的药来,也就离开了。
洛倾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看了郁沁一眼,起身跟上她的背影,郁沁察觉洛倾似乎有话说,也就站在雪晗居外面的一出凉亭里等着她。
洛倾寻过去时,冬日的寒冷已经轻了许多,郁沁穿了一身雪白的狐狸毛色大衣,安静地坐在凉亭里,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真是聪明人,洛倾感慨一句,也遣散了身后的白露和秋云。
“本宫没记错的话,沁夫人和韵妃是差不多时间进宫的吧?你因为替殿下挡了一剑,因此不能身孕,这些年,殿下一直对你心存愧疚。”
这些事情,在洛倾疑惑为什么身份平凡,相貌也算不上出众的郁沁能在太子府安然无恙以后,她就花功夫去查了,索性,那时候太子府出现刺客,伤了夫人的事情,闹得还挺轰动的,虽然展怀安有意掩饰,洛倾打点一番,还是能查出来。
郁沁在听完洛倾说得话之后,脸色久白了,那时候的记忆太深刻,以至于她现在一想起来,都有种蚀骨的疼传遍全身。
郁沁努力稳住心神,抬眸望着洛倾,“太子妃一路跟过来,就是为了提醒妾身想起过往的吗?”
洛倾坐在她的对面,神情也跟着悲戚了起来,“那次的刺杀,沁夫人难道就打算这般算了吗?明明不该是你来承受的苦楚。”
郁沁原本闻言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神色更悲苦了起来,她明白的,那些背后的阴谋诡计,她比谁都看得清楚,可她无能为力,她跟太子是在苏州认识的。
他说对她一见钟情,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答应跟他来临阳城之前,她并不知道她是太子,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也是极好的可是后面,他身边他能宠爱的女人越来越多了。
直到宫里传来消息,说他还册封太子妃了,那时候太子府的后院就彻底不太平了起来,几个夫人通房小妾斗得水深火热,她独善其身,并不想惹事,可是最终这些人的主意还是打到了她的身上。
分明是算计好,她绝对会替展怀安挡了那一剑的,一出手就直接剥夺了她做母亲的资格。
郁沁感觉指尖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钻心地疼痛唤回了涣散的神情,声音微微颤抖着问洛倾,“太子妃此刻与妾身说这些做什么?计不计较都过去了。”
洛倾清楚地将她的神色看得明白,这个向来温婉娴静的女人,红着眼睛,咬住嘴唇强忍地表情,让洛倾都替她觉得悲切了起来。
洛倾挥开心底的情绪,望着面前的人,声音清冷,“你甘心吗?就跑你不招惹祸端,祸水依旧泼到你身上,任人宰割你就甘心吗?你在太子府这么多年,就算一直低调有如何,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接近他身边的人,哪怕这样被人日日夜夜惦记着,你也没想过反击吗?就算当初的事过去了,可你失去的,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洛倾语气有些重,几个难道反问下来,郁沁眼底啪地就掉下来了,哭的无声无息,她是低调,自从那事之后更低调,展怀安本想升她份位,她都拒绝了,在这硕大的太子府,把自己活成了影子。
可是今天雪美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也全意识到了,再低调,她也是太子的女人。
郁沁伸手捂住眼睛,无论如何都忍不住眼泪,过了很久,她才从悲跄中冷静下来,“太子妃想让妾身怎么做?”
她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在太子府求生存,如屡薄冰,洛倾开找她的时候,她心底隐约久知道,洛倾这是在拉拢她了,只是她还在犹豫罢了,可这样一番花下来,她的犹豫显得太苍白了。
洛倾满意地勾唇笑了,这个郁沁果然是个大智若愚的人,难怪每次展怀安盛怒的时候,去了她那里,都能很快冷静下来。
洛倾单手支撑着下巴,“本宫不需要你为本宫做什么,你只要记住,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就行了,若你能真的做到释怀过去你就成功了一半。”
郁沁抬眸,一双通红水润的眼睛盯着洛倾看,“太子妃,此话怎讲?”
她懵听懂为了自己,却不懂洛倾说得释怀,难道她这么多年没去提及过这事,还不算放下吗?她如此隐忍,哪怕受了委屈和痛楚,也不再跟展怀安倾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从来只有好的哪一方面,如此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