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站在洛倾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嬷嬷挥手,一桶又脏又臭水,兜头浇在她的身上,“大胆,你在干什么,这可是太子妃娘娘。”
“呵!”那嬷嬷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完全没把白露的话放在眼里。
她将手中的通递给身后的丫鬟,装模作样地给洛倾行了个礼貌,面上不见丝毫惧意地说道,“娘娘见谅,奴婢啊,也是谨遵太子殿下的意思。”
她言谈间,丝毫不掩饰嫌弃地用袖子掩住了鼻子,阴阳怪气的,洛倾挑眉,冷冷地横了嬷嬷一眼,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嬷嬷这么尽职尽责。
她声音很轻,跟刚刚白露的气急败坏比起来,她倒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嬷嬷被她那冷冽的眼神吓了一个哆嗦。
转念却又释然,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现在自己的新晋主子才是太子的心头好,惩治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而已,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行礼了,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扫了洛倾一眼,“还有半个时辰,娘娘好好跪着,奴婢这就先退下了。”
洛倾平静跪在哪里,衣服上的水珠滑落到木地板上,视线里,嬷嬷领着丫鬟离去的身影子慢慢选到看不清楚。
膝盖一阵阵钻心地疼,连着骨头,一路疼到心里,不过还不够,这跟记忆里,那不愿意回忆的钻心的疼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日,嬷嬷泼的水更多了些,洛倾咬牙受着,冷得全身哆嗦得跪不稳,她羽翼未丰,在这深宅大院里,想活下去,就得低调隐忍。
落雪阁今日来了太医,说是展怀安特意为苏眉请的。
太医离开没多久,房间门却开了,洛倾微微蹙眉,低垂着的眸子里,入目先是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鞋面精致,绣功精巧,洛倾视线往上移,果不其然看到苏眉那张病恹恹的小脸,未施粉黛,病态里自带柔弱我见犹怜。
苏眉给洛倾行礼,提着纯白的衣裙,语气无辜,“太子妃娘娘怎么跪在这里?我刚听丫鬟们议论,还以为听错了。”
洛倾没理听,表情都没变一下,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平平淡淡的,似乎的好她的话毫无感觉,只盯着她看。
她在这里跪了两日,苏眉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出来惺惺作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苏眉被她那扫视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那眼神凉凉的,她只觉得皮肤都皱了起来。
秀气的眉头一蹙,美人生气也依然是美人,她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在地说道,“姐姐这是看什么呢?姐姐还是快起来吧,这大清早的,太子不心疼,妹妹可是看姐姐受罪的很,地上多凉啊。”
原来是挑破离间来了,不过她是不是太过多此一举?太子如此都这般对她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太子妃,还值得她废功夫讽刺?
洛倾笑了起来,娇嫩的脸蛋上点缀着浅浅的梨涡,“受罪到不至于,人活在世上,几个人不受罪的。”
她刻意忽视了让她起来的话,苏眉自然听出来了,赶紧使唤了身后的丫鬟一句,略有些责备地说道,“没听见我说的吗?赶紧扶娘娘起来。”
身后的丫鬟看了洛倾一眼,她身上的污水十分难闻,只靠近了一点,那丫鬟就后退了两步,捂住了鼻子,一脸不情愿,苏眉只好自己身后去拉。
洛倾见状,堪堪往后躲开了她的手,“别,本宫跪在这里,可是殿下的意思,如今时辰没到,本宫可不敢起来,再说了,一身污水,我本宫怕玷污了妹妹。”
苏眉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放在唇边咳了咳,言笑晏晏地说道,“有妹妹在,姐姐不用害怕殿下怪罪。”
那自然娴熟的语气里,完全就是在炫耀展怀安对她的宠爱,苏眉本想让洛倾难堪,却不想地上人,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
苏眉一时间拿不准,洛倾到底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在自己面前逞强演戏,她眸子一眯,瞬间有了思量,“姐姐不让妹妹扶,是心里还在怪妹妹吧?对不起,是妾身不该跟姐姐抢殿下,都是妾身的错,该受罚的事妾身才对……”
苏眉说得十分委屈,眼泪该应景第掉了下来,洛倾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心里不自觉地开启了防备模式。
下一秒,苏眉却是跪在了她的面前,泪流满面地低声祈求,“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姐姐要怪就怪妹妹吧。”
洛倾往后躲了躲,责怪?她什么时候说怪她了?
只是还没得她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接着洛倾只觉得肩膀一疼,她被人从身后狠狠地往边上推开,膝盖本就跪得酸软无力,这么一推,她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眼前晃过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接着表示关切地语气,“落落,你怎么跪在这里,你身体还没好呢。”
那小心仔细的心疼模样,洛倾没看到表情,都能大概描绘出来,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疼,不过几秒的微楞,她已经明白了刚刚的反常。
果然下一秒,苏眉依靠在展怀安得怀里站起来,小声地抽泣,“殿下,你不要怪姐姐了,不是姐姐让妾身跪的,是妾身自己觉得错了,殿下,你就饶过姐姐这一次吧。”
她说得可怜,听在展怀安耳里,更是心疼不已,他抱紧她宽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冷冷地横了地上的洛倾一眼。
那嫌弃的眼神太明显,洛倾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我干什么?本来就不是我让她跪的,我可没那本事。”
展怀安冷冷地哼里一声,搂紧了怀里的人,“落落,你听听她这样子,哪里值得你为她求情?再说了,你是本殿下的女人,我不说你错了,谁该随意让你认错?以后不用搭理这个女人,我们进去吧,外面冷,你身子那么凉。”
展怀安说着话,感觉到怀里苏眉露在外面的肌肤有些凉,拥着她就想往里走。
苏眉低垂着头,闻言满意地勾唇笑了起来,洛倾好死不死地看见了那抹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
偏偏苏眉停了下来,单手拽着展怀安的袖子,“殿下,你就饶过姐姐这次吧,姐姐这样跪在这里,我于心不忍。”
展怀安闻言,满意地笑了起来,安抚性地拍了拍苏眉握着他衣角的手背,“落落,有时候太宽容,别人会以为你很好欺负的。”
苏眉娇羞地低着头,小声地凑道展怀安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他高兴极了,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本殿下都听你的,饶过她。”
说完他回头嫌恶地看了地上的洛倾一眼,“听见了吗?起来吧,回你的琉璃居去,以后没有命令,不准踏足这里半步。”
洛倾耸耸肩,正准备站起来,面前一道白影晃过,苏眉双手抓住她的手臂,“姐姐,我扶你起来。”
她的双手不断用力,洛倾只觉得手臂上的骨头都快被她捏碎了,面前的人柔柔和和地笑着,手上的力气却是一点都不见得轻。
洛倾想挣扎,却是换来更紧地捏住,正想开口,耳边却传来苏眉委屈的抱怨,“姐姐怎么不起来?”
她们两个的角度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苏眉不计前嫌地扶她,而她不领情吗?洛倾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到脚,苏眉不过一个大家闺秀,力气怎么比她还大?她竟然完全挣脱不开,更别说从她手下站起来。
展怀安站在苏眉身后,俊郎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洛倾,适可而止。”
那语调冷得,好像洛倾多不识抬举一般,洛倾一阵心烦意乱,一抬头正对上苏眉对她勾唇一笑,她还没回过神来,面前的苏眉已经松手,整个人像是一片落叶一般摔在了洛倾面前。
洛倾惊讶得瞪大眼睛,展怀安眼疾手快地上前抱起她,几乎同一时间,就听到苏眉可怜的控诉,“姐姐,你怎么推妾身?”
洛倾只觉得眉头一挑,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展怀安抱着苏眉,她的手刚刚蹭在了地上,流血了,他像是对待瓷娃娃一般,小心地用衣服擦拭着伤口。
听到苏眉的话,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落在了洛倾身上,“洛倾,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识好歹是不是,本殿下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他将地上的苏眉抱了起来,转身冷冷地说道,“太子妃蓄意谋害落妃,带下去杖责三十,禁足思过一月。”
洛倾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缩在展怀安怀里的苏眉,正对她得意地笑了,那眼神眉眼,洛倾只觉得莫名的眼熟。
白露想求情,还没开口,展怀安已经抱着美人进了屋,狠狠地甩上了门。
那杖责的三十大板,有一半都是白露给洛倾挡了的,洛倾心里一阵温暖感动,却也知道现在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白露跟着她,也是吃苦受累。
她又想起苏眉最后的那个笑容,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给她上药的白露以为她疼了,下手更轻柔了一些。
洛倾被罚了,受到了冷落,苏眉却可谓深得宠爱,将近一个月,展怀安都是在落雪阁就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