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安还没开口,苏眉一见洛倾。已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姐姐,妹妹承认是跟你争了殿下的宠爱,但妹妹自问自从进府以来,礼数从来没有轻了姐姐,也从没跟姐姐有过过节,可姐姐为什么威胁新菊偷妹妹的东西?”
威胁?看来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自己不知道的好戏,洛倾明明心里大概明白,却一副懵懂无知地看着苏眉,“落妃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偷东西?本宫何时会缺你那些东西?再说了,这新菊不是你从苏府带来的人?本宫用什么威胁她?”
不过演戏而已,此时的洛倾早就不是那个随意任由戏弄的太子妃了,她太子妃的架势端得十足,语气里自然而然让人察觉得出她的清高矜贵。
优雅冷清的气质,苏眉直接感觉到了压抑,那是一种让人望尘莫及的自信。
新菊爬到洛倾面前磕头,“娘娘,你得救我,你答应奴婢的,只要事成就不杀奴婢的。”
新菊这是在告诉别人,洛倾用她的性命威胁了她?
洛倾冷冷扫了新菊一眼,不怒自威,“本宫答应你的?本宫何时答应你的?在什么地点答应你的,人证何在?你可得好好想清楚,给殿下和本宫说明白了。”
这话分明就是新菊随口胡编的,一时情急,她那里想得起来什么时间地点。
她不说出,洛倾可不会给她机会慢慢去想,“怎么了,刚刚不是挺委屈的?现在哑巴了?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陷害本宫!”
洛倾说话的声音从来都是柔柔的,就算生气也最多带了几分焦急,可是此刻她突然而来的那声怒吼,惊得新菊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气场压迫,竟丝毫不输太子殿下。
新菊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地辩白,“娘娘,分明就是您缺银子,才威胁奴婢去偷……”
她话该没说完,就被白露的一声冷哼打断,“简直笑话,我家小姐可是洛府千金,出嫁的嫁妆曾铺了临阳城半条街的马车,她会缺银子?新菊妹妹要陷害人,也不知道想个靠谱的法子。”
新菊已经完全懵了,彻底换不回来自己的思路,这个时候,洛倾再次开口,有些委屈哀怨地说道,“殿下,你看,这下人啊都开始觉得本宫这个一国太子府,洛府千金小姐,居然穷到需要偷东西卖的地步了,这不是打殿下的脸吗?”
展怀安脸色更难看了,新菊彻底慌乱,拼命摇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话是她说出口的,她如何反驳?
苏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这个新菊是彻底蠢得没救了,洛倾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展怀安还没开口,她已酝酿好了一些事情,“殿下,您说些好好的一个侍女,没人指使,怎么敢轻易冤枉本宫?敢小瞧了殿下?这背后怕是有人撑腰吧?”
本来已经做好将责任甩给洛倾的苏眉彻底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你威胁新菊再先,如今怎么又把责任推到了亲身身上?东西新菊也确实偷给你了,你怎么能平白无故冤枉妾身?”
洛倾闻言一笑,苏眉急得火烧眉毛,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偷给本宫了?何时给的,本宫怎么不见?妹妹这招数实在上不得台面,刚刚丫鬟已经回答不出来了,你却还死咬着本宫威胁不放?到底是何苦心?”
新菊跪在两人中间,一下子茫然无措了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脑子里一片空白,察觉到苏眉的目光,吓得只知道胡言乱语的求饶。
屋子里乱糟糟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苏眉还在展怀安耳边轻声诉说委屈,他却突然抬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统统给本殿下住嘴。”
屋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彻底安静了下来,展怀安只觉得胸口郁结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吐出来,更觉心烦意乱。
新菊说得威胁,表面上不露痕迹,实际根本经不住推敲,就像白露说得,她洛倾虽然如今被洛家所弃,可好歹曾是洛府千金。
洛家贵为一方富贾,洛倾从小在银堆里长大,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威胁一个婢女去偷别人的东西?
她娘亲留给她的嫁妆,恐怕是太子府能动用的财力的两倍不止,她还是太子妃,府上的俸禄一直都比别的侍妾高出三倍差不多。
抛开这些不说,他认识的洛倾一直都是心气高的,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金步摇,做出这种事情来?
理智上,展怀安是不相信新菊的话的。
他脸上的考虑,自然落在了苏眉的眼里,她眼睛一眨,再次凄凄惨惨地落下泪来,“殿下,你不相信妾身了吗?”
展怀安皱眉,并没我立刻回答,这后院之事,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比诡异多变的朝堂局势还难应付了?曾让他觉得乖巧讨人疼的苏眉,此刻却只觉得头疼。
偏偏苏眉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诉苦,“殿下,新菊跟了妾身十几年,她什么样的为人,妾身再清楚不过,不是受人威胁指使,绝对不会背叛妾身。”
展怀安看她哭得难过,又想起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一时间心疼了起来,终于心软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件事情,本殿下自然会查彻查,谁无辜谁有错,一个都不会愿冤枉了去。”
苏眉等的就是她彻查的这句话,这事反正无论如何查不到她的头上,她收了眼泪,柔柔地依偎在展怀安身边。
展怀安轻声哄着哭泣的苏眉,对新菊纠缠的洛倾不闻不问,洛倾神色清冷,除了替原主不值,心里并无波澜。
新菊还在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叮咚地响,洛倾事不关己地看着,“殿下要查就查得彻底一点,本宫没做过的事情,也不希望被人冤枉了去。”
落雪阁连同琉璃居,每个人都被侍卫们仔仔细细第暴盘查,太子承怒,谁也不敢懈怠,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事情就有了眉目。
侍卫跑紧屋里,来不及擦身上的汗水,急急忙忙地说道,“殿下,查……查到了,把人带进来。”
屋外,两名侍卫压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慢慢走来,白露和秋云看了那人一眼,不由自觉地抓紧了衣袖。
侍卫们压着那人跪在地上,“禀太子,这人是落雪阁负责守门的小厮,就是他联合新菊,贩卖落雪阁的珍贵物品。”
那小厮早就吓傻了,刚刚因为不招,已经被侍卫打了一顿,此刻跪在哪里看着盛怒的展怀安,更是怕,“太子……太子殿下……”
展怀安单手紧紧地扣着桌边,冷眼扫了小厮一眼,“胆子够大啊,在本殿下眼皮底下谋财?说,到底是谁指使的?”
不怒自威地压抑气场,地上那小厮扭头看了白露一眼,哆哆嗦嗦地颤抖,“殿下,是她们,是那两个侍女教唆奴才这样做的。”
他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手指着白露和秋云,有些害怕,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神色各异。
苏眉最先反应过来,委屈极了,“殿下,妾身就说,这事跟太子妃脱不了关系,殿下你得为妾身做主。”
白露和秋云沉默着,没辩解。
展怀安听了苏眉的话,下意识地安抚了她,“洛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的贴身侍女已经胆大到教唆随从偷东西,她还敢说没受她指使!
洛倾袖中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却还是镇静地说道,“殿下,妾身已经解释过了,这事本宫没有关系,这狗奴才满嘴谎话,信不得。”
展怀安突然腾得站了起来,“信不得?你不是要人证吗?如今人证来了,你告诉本殿下信不得?洛倾,你把本殿下当傻子耍是不是?”
洛倾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气,说道头来,她不过是从头用钱买了那些东西,自愿打成的买卖,她不偷不抢,用不着心虚。
想通这点,洛倾面色柔和了一些,语气却依旧凌厉地对着展怀安,“本宫最后说一遍,本宫没有教唆他,也没有指使侍女威胁他,殿下如何只凭这片面之词就惩罚妾身,怕是难以服众。”
苏眉站在照展怀安身旁,直接用袖子擦着眼泪,“娘娘,妾身知道你是嫉妒,责怪妾身抢走了殿下,可是娘娘,这后院的东西,你看上了,问妾身要,妾身不敢不给,哪里用得着娘娘废如此心思?”
洛倾冷冷地笑了起来,讽刺地说道,“呵,在你那是宝贝的东西,在本宫这里一文不值,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沾上你苏眉的气息,你觉得本宫会稀罕?”
苏眉微楞,展怀安也阴沉下了脸色,她什么意思?人指的是他这个太子?
苏眉据理力争,“娘娘这话说的,好像妾身多没见过世面一般,娘家随不及洛家富裕,可爹爹至少事一国丞相,娘娘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洛倾满不在乎地冷冷嘲讽了一句,语气平缓,“看不起人?本宫可没这意思,不过没见过世面这点,原来落妃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毕竟不是谁都跟落妃一样的眼光啊。”
她的目光句尾时落在展怀安身上,隐隐地笑意和轻藐。
展怀安彻底暴怒了,多好的修养都被她最后一个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逼到了极致,“洛倾,你什么意思?真以为本殿下不敢收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