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祁脑子里,全是洛倾跪在地上的情景,那个曾经骄傲到骨里子的女孩,那个曾在洛府被宠爱到极致的丫头,为了喜欢一个人,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她不顾一切喜欢的男人,当着世人的面搂着别的女人,仿佛她完全不存在一般,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展怀安突然觉得看不懂面前人的神情,一时间竟然没开口,展怀祁却像只是随口说说一般,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怕是不好意思了,有些爱闹,知道本王是来聚会,反而跑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刚刚落妃口中那个有趣的人,原来真有人会拒绝容颜惊人,身份尊贵的祁王,还能得到他众人面前亲腻的维护。
气氛因为展怀祁的笑回暖了起来,展怀安照顾众人落座,觥筹交错之间,大厅像是没经历刚刚的尴尬沉默一般,再次热闹了起来。
洛倾一路摸黑跑进了琉璃居,院内只有白露的房间亮着灯,秋云和白露坐在座子上写写画画,两人都没发现洛倾的到来。
洛倾有些无语地凑近,果然,是前几天她教她们玩的五子棋,这两个人这几天无聊总玩这个。
秋云一抬头,惊讶地说道,“呀,小姐回来呢?”
白露手中的毛笔听了那句话而用力,宣纸上明晃晃的黑色熏染开来,她有些心虚地回头,“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从留香楼给白露打包的糕点已经落在祁王的马车上,洛倾本来有些愧疚,此刻是一点影儿都不见了,“这么晚回来,也不见你担心担心本宫啊,还玩游戏。”
白露还不了解洛倾,知道她也就嘴上嫌弃嫌弃,当下有些玩笑地认错,“小姐,奴婢怎么不担心你了?我很担心的好吗,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啊。”
越说越心虚了,声音也低了,洛倾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一个暴栗敲在白露头上。
秋云笑了笑,站出来打圆场,“小姐,采办的马车下午就回来了,奴婢以为你回不来了呢,还真担心了一下。”
洛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就担心一下?本宫好歹是你们主子成吗?”
秋云和白露一起笑了起来,眉目弯弯的,“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你出门在外,自然会自己想办法,我们多担心也是无用功不是。”
看的真是通透,洛倾有些无语,心里不自觉同情起自己来,丫鬟这么相信她的能力,是好是坏。
洛倾让秋云带着丫鬟去给她找吃的,她拉了白露进自己房间,“小白,说说看,那个祁王和本宫到底怎么回事啊?”
上次洛倾回来后,总是忘记一些事情,白露也不奇怪,只是突然听她提起祁王,神色不免有些难看了起来,“小姐。你以后离那个祁王远一点,越远越好。”
洛倾还从没见白露那个激动过,这个祁王,看来影响不小,“为什么啊?好歹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白露脸色冷了下来,站在洛倾面前,语气冷淡地道,“谁跟他一家人啊,小姐,你上次之所以会被绑走,都是因为他带你去那个岐山,却没保护好你,谁知道他是不是因爱生恨,找人绑架小姐,这种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肠闷狠了。”
白露絮絮叨叨说了一串,洛倾却只听到了一个关键字,“因爱生恨?他以前喜欢本宫?”
白露楞了一下,这才从刚刚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小姐,你是真的全忘了呀,祁王以前可是你的未婚夫,这是洛府早就口头定下的,只是没有成文而已,可你后来不是喜欢上太子了吗?那约定也就不成了。”
洛倾总算了明白了,难怪祁王说她的一厢情愿想嫁给展怀安时,脸阴沉成那样。
白露接着说道,“小姐,以前祁王可是很宠你的,他是临阳城三大美男之一,身份又摆在哪里,多少豪门千金等着嫁给他呢,可他一心等着你,蹉跎了好几年,那知后来……不过,小姐你好像从一开始就讨厌他来着,奴婢也觉得着祁王不像什么好人,还好你不喜欢他。”
洛倾一时间唏嘘,这洛倾小小年纪,情感经历倒是不少,麻烦了,难怪今天总感觉那祁王看她像仇人一般,可是莫名的,洛倾心里却不觉得祁王会跟绑架她的人有关系。
他虽然对她很凶,言语间却还是维护多些,或许他眼里淡淡的愧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李老板办事效率不错,不过两三天,临阳城就因为怜楼一场空前绝后的拍卖会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那拍些个拍卖的物件,个顶个儿的稀奇,而其中最引人住目的,不过两件物品,一对白玉珍珠耳坠,被以为达官贵人高价拍下来送给了新婚妻子,传为佳话,另一件就是那金步摇了。
那物品最后才出场,早就被先前的拍卖氛围哄到了高价,李老板商业头脑不错,当下翻了好几倍原先定下的价格,最后还是被一位司马拍了去。
五万两黄金拍下,路人沸腾,陆宴卿站在怜楼的包间里,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这主意是谁想的?”
他身后的白鲸停了上茶的动作,默了片刻才说到,“打听过了,是那夜说要拍下怜楼的那位娘娘。”
陆宴卿闻言,饶有兴趣地勾唇浅笑,原来她那日是为这事而来,有意思,倒是跟听说到的太子妃很不一样,很有头脑,只是这东西的来历,怕又是一场戏了。
琉璃居里气氛也是想到好,一下白赚了那么多钱,洛倾高兴得早膳都多吃了一些,而此刻太子府的书房里,展怀安的脸色却完全沉了。
他面前的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正是跪在地上的左司马高价拍来的金步摇。
东西是从怜楼拍来的,那种烟柳之地,从来就不入展怀安的眼,此刻他更是厌恶,他送人的东西,被人明码标价拿到那种地方去给人竞拍。
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司马大人。可否告知本殿下,这物多少银两拍得?”
左司马跪在地上,献宝贝一般,“五万两而已,殿下要是喜欢,微臣愿意送于殿下。”
这司马是苏丞相的谋友,一直致力于讨好展怀安,怜楼看到次物时,他就存了份心思,听说太子宠爱落妃,这物给了落妃娘娘。他可就一下子买了两份人情。
他计划得很完美,可展怀安脸色却不怎么样,他伸手盖上盒子,打发了司马出去,“你先出去吧,本殿下还有事要处理。”
左司马楞了好久,这礼物太子倒是轻易就收了?可是他的赏赐呢?虽然心有疑惑,他还是很快退了下去,而书房内,展怀安看着面前的盒子,神色越来越冷。
五万两?他伸手招出一直在他身后的暗卫,“这左司马怕是有点问题,五万两真金白银,眼睛都不眨就扔出去了,找个人盯着他,合适的机会抢上报父皇。”
暗卫领命退了出去,左司马怎么都想不到。他送的礼物,不是讨好,反而彻底终结了他的官路。
展怀安身边的随从戚风小心地看了展怀安一眼,“殿下,那这金步摇……怎么处理?”
展怀安刚刚压抑下去的怒气一下子又翻涌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该冷静,却怎么都沉不住气,“陪本殿下去一趟落雪阁,东西带上。”
落雪阁里,苏眉气定神闲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挺,身子行动间有些不方便了,听到展怀安来了,她匆忙让侍女扶她起来。
苏眉由新菊搀扶着,亲自在门口等人,见人来了,她甜腻腻地行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可是往常很关心她身体的男人,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目间似有阴霾,没管她就先进了房间,苏眉搞不清楚状况,赶紧让新菊把她扶进了屋。
展怀安看着面前怀着身子,行动不便的女人,语气微冷,“落落,给本殿下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吧?”
戚风将盒子打开,只一眼,苏眉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淡了下去,这物她当然认识,是不久前展怀安为了庆祝她怀上孩子,寻来送给她的。
她绝对不会认错,盒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亲手挑的盒子,可是东西怎么会在太子哪里?她明明收在了自己库房里的。
展怀安脸色越来越冷,苏眉心里慌慌的,赶紧让身边的丫鬟去检查库房,而她身后的新菊也是一脸哭相。
苏眉挺着肚子,跪在了房间中间。“殿下,这东西妾身一直妥善收藏的,真的不知道怎么了。”
这可是太子送给她最贵重的礼物,而她却弄丢了,丢了不说,还又回到了太子的手上,不可能这么巧合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苏眉思虑翻转,哭的更凶了,展怀安端坐在哪里,对苏眉的眼泪不为所动,这个女人的眼泪,以前是最让他心疼的,可是此刻他的脑子里除了屈辱,再无其他。
苏眉断断续续地哭着,眼角的余光扫到展怀安,心凉呢大半,他神情清冷,分明再不见往日温情,她脑子里一片慌乱,心绪纷飞,只觉得头晕脑胀,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她不能昏过去,不然该如何解释清楚?
她只能等着,等侍女带来的消息,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丫鬟还没开口,就直直地跪在苏眉面前,“娘娘……东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