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上前一步,委屈地低垂着头,角度刚好能让展怀安清晰地看见她眼角的泪意,刚准备开口,展怀安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期待已久的怀抱和安慰并没有发生,反而是公式化的生硬嗓音,“苏美人不是不舒服吗?跑到花院来做什么,回去好生歇息着吧。”
说完,他甚至没多看一脸委屈痛苦的苏眉一眼,反而走进了凉亭,洛倾的行礼也免了,扶着她坐在了旁边,两人感情很和睦地恩爱夫妻模样坐在那里。
苏眉身子一晃,这下是真的受伤了,心口一阵阵发涩,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这般爱过她的男人,如今温柔都给了别的女人,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不甘心地继续站在那里,“殿下,你别误会,妾身刚刚……”
展怀安正跟洛倾斟茶,一点没顾及太子的身份架子,这些日子跟洛倾用膳做事,他也是习惯了她的那套随意,闻言,也只是随意扫了苏眉一眼,随后目光又盯着石桌上的茶盏,“误会?苏美人所指的误会是什么?误会娘娘还是误会……你?”
苏眉一震,神色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展怀安对她的神色冷静得再见不得任何关心,她一瞬就心慌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殿下。”
展怀安闻言,突然重重地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嘭地一声响,吓得苏眉腿哆嗦了一下,就听见他清冷绝情地说道,“孤不管你什么意思,孤还没糊涂到不分是非的地步,太子妃娘娘刚刚让你回落雪阁,你留在这里,是不愿意回去了,那不如孤给你换个住的地方?”
洛倾淡定地假装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喝着茶,反而是苏眉吓的脸色一白,整个人跪在了青石板上,“殿下息怒,妾身不敢,妾身马上就回去。”
说完,苏眉也顾不得去计较展怀安的脸色,跪着拜了拜就起身离开了,她可不能离开落雪阁,落雪阁一切配备都是极好的,若去了别的地方,那些个偏僻的地方,只怕她在里面死了,生根发芽都没人发现。
碍眼的人走了,洛倾也没主动开口说话,本来准备好的感谢的说辞也闭口不提,仿佛没感觉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一般。
展怀安心头一紧,也无端没了好心情,对这个苏眉从前的确是太纵容了一些,导致洛倾如今一看到她,心情就有了变化,导致如今,哪怕洛家失势了,她也依旧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而洛倾心底却完全跟他想的不是一件事情,苏眉的出现,还不足以动摇她多少心情,只是不想搭理展怀安却是真的。
展怀安有意跟洛倾拉进一下距离,想找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咳嗽了好几声,洛倾望了他一眼,却是一句,“殿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
展怀安脸色黑沉了一些,面上只觉得难堪,却没为难洛倾,只冷着声音生硬地解释一句,“孤没事。”
洛倾闻言,也就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展怀安开这个口,导致看了他很多次,都支支吾吾的。
展怀安只觉得她这个模样十分有趣,刚刚的郁闷也就消散了不少,“倾倾有话就说,这般支支吾吾可不像你的性格。”
洛倾下意识地泯了泯唇,“妾身只是在想,这件事情合不合适妾身来说,毕竟妾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展怀安一听,心里大概过了一遍洛倾可能会问的身份,想着这反正是在太子府,自家门内,也就放心了些,“倾倾是个妇道之人的同时,也是孤的妻子,夫妻之间没什么该不该之类的说法。”
这就是允许了,洛倾面色凝重了些,犹豫斟酌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殿下,妾身知道这事不该妾身插嘴,可这次妾身的长兄差点命丧黄泉,妾身越想越觉得心底不安,这刺客针对北淮使团而来,为何偏偏对长兄痛下杀手,妾身想不明白,就觉得害怕。”
这个问题,展怀安之前也考虑过了,也让戚风下去调查,可这都过去两天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自然不知如何跟洛倾开这个口。
最后他也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轻声说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孤会派人去查,倾倾觉得那些地方不合适,可以跟孤说说,不用觉得害怕。”
洛倾深呼吸一口,见展怀安真的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样子,也就冷静将心中的所想说了出来,“殿下,妾身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就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妾身也就大胆推测,刺客可能根本就不是针对使团的,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或许就是大哥!”
洛倾说道这里,激动了一番,展怀安眉头蹙死,却没打断,安静听着洛倾接下来的分析,“妾身这般大胆推测,也是这事实在疑点很多,刺客若是针对使团想破坏联盟,为何不选择能力较弱的狼族,反而选择了北淮?选择了北淮不伤使团,反而刺伤长兄,长兄刚刚入朝还不到一年,按理是不会得罪人,更别说跟这些人有纠葛,不是私仇,那会是什么?”
洛倾一字一句分析到现在,却又不急着说下去了,给了一定的时间让展怀安去分析她的话,展怀安眉头紧锁着,越听脸色越冷。
洛倾知道他听进去了,很快收拾心情继续说道,“这次圣上派长兄陪同使团,相信暗中也会有人保护,游玩的路线和时间应该都是对外保密的,那么问题来了,刺客是怎么知道并且设伏的?”
洛倾这般说,是在暗示展怀安,东越国内部高层有细作,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荒凉,这次洛司修会被卷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向低调,之前又从商,在朝堂上时间短,应该是不会得罪任何人的?
洛倾只觉得自己似乎身处漩涡中心,事情渐渐不明朗了起来,很多事情想不清楚,逼迫得她整个人从心底恐惧了起来,脸色越来越冷了。
展怀安心疼洛倾蹙眉的模样,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声宽慰,“倾倾别太担心了,这次疑问孤会启奏父皇郑重处理,倾倾别忧虑伤身。”
洛倾一点听不进去他的安慰,只觉得神色恍惚,心底越来越恐惧,那种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掌控的可怕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不自由的,“殿下,妾身总感觉有危险,害怕。”
这个时候,洛倾也不是装模作样了,是真的觉得难过,觉得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难过,“殿下你想想,妾身这近一年来,就没过过安稳日子,单单在太子府就已经遭遇了两次陷害,这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好不容易好点了,洛家又出了差池,妾身甚至觉得这洛家的灾难只怕就是冲着妾身来的,他们要得只怕是妾身的……”
展怀安突然出声打断了洛倾的话,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里,“倾倾!”
“倾倾别胡说八道,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些只是你的错觉,你相信孤,孤会处理好你身边的危险,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洛倾靠在她怀里,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一句话没说,心底却是没底的,甚至觉得展怀安这话十分讽刺,不会让别人伤害她?那么他呢?他会不会!洛家这次的事故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这些自己到底是何时才能弄明白,洛倾越发痛恨自己能力不够来了,在这太子府被陷害尚且保护不了自己,每次都是别人插手才得以生存,在洛家如今遭遇危机的时刻,更是除了担忧,什么都做不了?
距离那日跟展怀安在凉亭里说了几句,已经过了三天了,洛司修病情稳定多了,而洛倾想要离开的念头,更深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太子府了,这里太危险,稍不留神,身边的人和自己都会有性命危险。
洛倾这几日总做噩梦,心底乱糟糟的,很多晚上睡不着了,心事重重,只能在心底默默想着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好。
白露从外面跑进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小姐,清歌苑来了话,说是韵妃请你过去一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只说很急。”
洛倾心底很乱,本没时间搭理这种事情,可如今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是觉得无聊,还会多想,不去也就出去一趟,就当是离开前,最后一次陪她们周旋了。
这般想着,洛倾也就让白露给她从新打扮了一番,她连续几晚没睡觉,脸色很差,只能用脂粉遮着。
秋云和莲喜正好手头没事,也跟着白露服侍洛倾,莲喜望着镜中的洛倾,一张圆圆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惊呀,“虽然看了很多次了,可奴婢还是觉得这太子府,就咋们家娘娘生得最好看,难怪别房的夫人们,一点都不放心娘娘,总找娘娘的不痛快。”
莲喜生得讨喜,声音也是软脆脆的,十分好听,洛倾听得心情好了些许,“就你会说话,你家娘娘如今听得高兴了,赏!”
白露笑了,也就扭捏心疼,随手就掏出了怀里的荷包塞进莲喜手里,“莲喜啊,看你跟了个好主子吧,娘娘这每次给的打赏啊,都快必上殿下给的俸禄了,在娘娘身边伺候个几年,存够了私房钱,到了年纪出府也能寻个好婆家,觅个好郎君。”
莲喜摸着手里花样精美的荷包,笑容更深了,“白露姐姐就别打趣奴婢了,姐姐都还没出嫁,奴婢可不急。”
打趣人不成,反别人说了一遍,白露恼怒伸手倾倾敲打了一下莲喜的脑袋,“你个鬼丫头,你白露姐姐我可不忙,你别拿我当借口。”
莲喜笑着躲开了,秋云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打闹,和洛倾眼底的纵容,心底闪过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