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听到这儿就愣了，恍如五雷轰顶，然后呢……然后呢……
“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哪儿忍得了这个？更何况，付椿霖是打算娶她的，所以就……你妈跟我说过很多次，她不恨付椿霖。付椿霖对她，对林家，都仁至义尽了。”
“爸……”姜瑜的声音都抖了，两腿搁在沙发上，也抖的厉害。
“嗯，”姜正国重重的点了点头，红着眼圈儿看着姜瑜，“你猜到了吧？你其实不是我的女儿，是……付椿霖的……”
“不……”姜瑜疯了一样连连摇头，“不，爸，我就是你的女儿。”
姜正国按住她的肩，继续说道，“付椿霖没想到你妈那么刚烈，她醒过来之后，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似乎也接受婚礼的事儿了。但转脸她就去买了药，她自杀了。
林家人吓死了，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好歹捡回条命来，她却不会说话了，林家人以为她后遗症哑巴了。
付椿霖来医院看她，还说要娶她，她爬起来就要往窗户外头跳。付椿霖把她按回病床上，说再也不打扰她了。他就真的再也没出现过，但林家的麻烦，他还是帮忙给解决了。”
姜瑜怔怔的点了点头，付椿霖那种人，是特别讲信义的吧？他能这么做，确实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了……
最可恶的就是林家人！他们逼得妈妈去死！
“你妈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没告诉林家人，她求我……求我带走她，求我带着她私奔。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她没有哑巴，她只是不想跟林家人说话，她要让林家人对她绝望。”姜正国长长的叹了一声，一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毛尖茶，他都没再说话。
姜瑜怔怔的，像是忽然猝不及防的滑入一个深渊之中，一时找不到爬上来的路。
姜正国又站起来，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滚烫的热茶。
看着茶杯里冒出袅袅白烟，他才说，“你妈身体不好，但她想生下你，我带她离开阳城，去到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山清水秀，交通闭塞。
她太美了，太温婉了，我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说，她要你，要生下你。我就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她身体不好，即便她后来不再为我生文东，我也对她也没有怨言。
她临走……跟我说，不要让我告诉你真相。她害怕林家人会利用你，就像当年利用她那样。她更害怕让林家人知道，你是付家的女儿，她说，那样林家人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会变本加厉的榨干你。”
姜瑜艰难的把卡在嗓子眼里的唾沫咽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那么讨厌林家人，为什么宁可去坐牢，也要闯入林家，大骂林老爷子！
姜瑜后悔了，她根本就不应该认林家这干亲戚！
“爸爸，对不起……”
姜瑜泣不成声的扑在爸爸的腿上，哭得像个几岁的孩子。
姜正国摸着她的头，眼神恍惚，像是落进了岁月的浮尘里。
“爸，我会讨回来的！”姜瑜忽然抬起头，挂着泪的脸，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姥姥的，我妈的，我都会讨回来的！林少琮害我妈妈！逼得我妈自杀，我不会放过他的！我妈受了那么多的苦！忍受那么多折磨，为他们换来富贵，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享受我妈换来的一切？！”
姜正国缓缓的摇头，一遍一遍摇头。
“不要，姜瑜，不要报复……你妈走之前，经常跟我说，不让我告诉你这一切，她不希望你带着仇恨生活，她希望你快乐，享受她没有享受过的快乐。”
姜瑜木然看着爸爸，她心意已决，姜正国的话只是从她耳旁刮过。
“爸，我妈究竟是怎么没得？为什么对这件事，我会不记得？那个时候，我都要上初中了吧？”姜瑜一字一顿的问道。
姜正国的神情忽然呆住，而后他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姜瑜皱紧了眉头，她上次看照片是回忆起的那一幕，又出现眼前。
妈妈的身体，像布偶一般，被一辆重载的大货车撞飞……飞了好远……
她只觉自己的记忆里都是血。
“你妈妈她……为了救你。”
姜瑜一愣。
“你那天因为一条手帕和你妈妈吵了起来。你妈妈是大家闺秀，她会做衣服，会绣花，她绣的手帕可以拿去展览。她觉得女孩子应该随身带着手帕才优雅，所以每天都会在你的包里放上极其漂亮的手帕。
你不领情，说现在都用纸巾了，谁还用手帕。你妈妈说，纸巾太廉价，女孩子应该有干净整洁的独属于自己的手帕。你被同学笑了，回来就和她吵，还把她的绣棚砸坏了，你哭着跑出门。
你妈妈担心你，就跟着你，你回头说让她不要跟着你，然后你想甩掉她，跑的太快，没有看见超速的大货车。你妈妈只来得及把你推开……”
姜瑜连眼泪都忘了掉。
她怔怔的看着爸爸一开一合的嘴。
她觉的爸爸说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怎么会有人那么愚蠢？那么不是东西？
因为一条手帕？砸了妈妈的绣棚，跟妈妈吵架，跑出家门？
然后妈妈救了她的命，葬送了自己……结果，她还忘了这一切？
“你当时吓晕了……发了三天三夜的烧，醒来人就混沌了。”
“不是混沌，”姜瑜说，“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她真是个混蛋！
妈妈已经够不幸了！
她居然这样来回报自己的妈妈？她跟林家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吧？她比他们又高尚到哪里去了？
姜瑜哭着狠狠给自己了几个耳光，“我不是人……枉为人……”
她居然在妈妈本就不幸的人生里，又添了致命的一击……
“你妈走的很快，应该不会太痛苦。”姜正国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哭的那么无助。
姜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个家的灾难。
她看着爸爸，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妈妈被下药，才有了她……她跟妈妈吵架，害死妈妈……现在她还害的弟弟姜文东躺在医院里……
都是她害的！
“爸……对不起……”姜瑜从沙发上站起来，屈膝朝姜正国跪了下来。
姜正国抱头，闷闷的哭。
一屋子凄惨哀愁。
姜瑜简直要溺亡在自责里。
一直到纪从安把她从家里领走，她才渐渐没了眼泪。
她恍惚了几天，那个状态太吓人，纪从安甚至不敢大声和她说话。好像声音大一点，就会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纪从安把她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抚她。
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偶尔咕哝一句，就是“都是我的错”。
纪从安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硬是把她拽去了医院里。
“看！躺在里头的是你的弟弟！是你把他害成这样了吗？”
隔着玻璃窗，姜瑜看着里头的姜文东。
他睡着了，各种仪器闪着光，他呼吸很平稳，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不用无菌病房了。
“是怪我，他没有得罪什么人，肯定是我……”
姜瑜喃喃说了一句。
纪从安抿着薄唇看着她。
他点了点头，“好，就算是因你而起，你知道是谁么？是谁打了他？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是不是打算，他这边出了院，过不了几天又被人威胁着？”
姜瑜惊恐的摇头，“不，不要……”
“那你不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纪从安冷冷的看着她，“谁曾伤害你，你要如数奉还回去，不然他不会觉得你善良，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