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看看我，冷笑一声：“干吗那种表情？不信啊？”
说着话，她已经把车停入车位。
我跟着姗姗下了车，她的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方跃不是单身吗？
难道他还有私生子？
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他，我没有见过他的家人，不知道他是否有过婚姻。
姗姗把我带到了住院部血液科，见到了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小男孩，七八岁光景。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但面容憔悴，我们去到的时候，他正在拼装一个玩具卡车。
小男孩看我和姗姗一眼，对姗姗笑了笑：“姗姗姐姐，你又来了。”
姗姗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得出来，他们至少之前已经认识了。
“小哲，这是嘉欣阿姨，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想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姗姗直截了当把我介绍给孩子。
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更不知道姗姗到底要我问什么。
姗姗喝醉时，说方跃是想利用我腹中的孩子，今天她又带我来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问小男孩。
小哲放下手里的玩具，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我，他礼貌地等着我问话。
这孩子真的很乖，看着他胳膊上留置的静脉导管，以及因为长期输液而肿胀发青的胳膊，我不禁感到心酸。
这么小的年纪，本来拥有一个五彩的童年，却因为疾病，而不得不困在这病房里。
“小哲，你生病多久了啊……”
我本想直接问他爸爸是谁，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句。
他忽闪着天真的大眼睛：“好像是去年冬天来的。”
那就是将近一年时间了。
“每天都要打针输液吗？”
他摇摇头：“隔一段时间，才要输液。”
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丝毫病魔的阴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孩子的平静，让我这个大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嘉欣阿姨，你跟我爸爸是很好的朋友吗？”
我一愣，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
孩子的这个问题，问得我措手不及，我看了眼姗姗，她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对我还有些不耐烦似的。
“如果他周末不忙……”
其实我不能保证，但当我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时，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帮帮他。
我甚至忘了问他，他的爸爸真的是方跃吗？
他的母亲呢？
站在一旁的姗姗沉不住气了，她直接对小哲说：“小哲，你告诉嘉欣阿姨，你爸爸是谁。”
孩子有点疑惑，但还是答了句：“我爸爸是方跃啊。”
“那你有没有和爸爸的照片？”姗姗又追问。
孩子点点头，看向床头柜，我这才注意到，在水杯和饭盒的后面，放着一枚相框。
照片上一个三口之家的全家福，方跃和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并排站在一起，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
我能认出来，照片中的孩子，就是我眼前的小哲，他们拍照的背景似乎是在国外，因为建筑是欧式的，路人也都是西方人。
姗姗没有骗我，我还能说什么，我还在这干什么呢？
我怀了方跃的孩子，而方跃原本就是有家庭的人。
我同情他生病的孩子，可是谁来同情我的孩子呢？
姗姗怨恨方跃欺骗她，一定也是因为发现了方跃的家庭。
也许，方跃原本就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我也不记得跟小哲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就那么心烦意乱地走出了医院。
以前，我觉得方跃对我是一时新鲜，所以不敢接受他的感情。
后来，我觉得跟方跃在一起很危险，同样不敢接受。
再后来，我发现他对我父母那么好，又对我的感情很真挚，尤其是在得知我怀孕后，他是那么兴奋；在以为我流产之后，他又是那么愤怒。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越来越相信，他对我是认真的，他和姗姗在一起，只是出于无奈。
每次见到他，我的心跳都会加速，一想到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会觉得幸福。
我不想承认，但我心里明白，自己冰冷的心正在慢慢融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就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
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肆意地流下来，觉得自己傻，觉得委屈。
姗姗追了出来，她拉住我。
我看着她，她眼中流露出一种残忍的胜利神态。
她好像也有些难过，我一点都不同情她。
我知道她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她恨方跃欺骗了自己，她可能是怕我和方跃相爱，然后走到一起，于是让我认清方跃的真面孔，这样我就会离开方跃。
她得不到的幸福，谁也别想得到。
“你还想说什么？”
“最关键的还没告诉你啊，这孩子他妈是个疯子，在疯人院住着，方跃永远也不会跟她离婚，除非她死了，还有，这孩子得的是白血病，方跃坚持让你生下来孩子，是为了用你孩子的脐带血救他儿子。”
我听着她的话，一句一句，无情地砸在我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你怎么没反应？”姗姗乜斜了我一眼，带着疑惑和不耐烦。
“你期望我有什么反应？”
“方跃跟你在一起，其实就是为了找个代孕的女人，而且保险起见，他不止找了你一个。现在明白了吧？”
她顿了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继续说，“啊，还有，他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我爸手里的股份，等把我爸的股份骗过来，他就会把我一脚踢开。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吗？”
“说完了吗？”
姗姗一愣：“你不生气？还是不信？”
“说完了，那我走了。”
“你还要给他生下这个孩子吗？”
我张了张嘴，本想回答，但又一想，她是个连自己亲弟弟都会杀死的人，她是不可能听懂我的话的，于是我默默转过身，不再跟她多说一句。
“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你要不要这么蠢啊？方跃是不会对你和你的孩子负责的，你要当单身妈妈吗？”
姗姗站在我身后质问，我却头也不回地走到医院外，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儿童医院。
一上车，更多眼泪涌出来。
（下一更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