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荨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沈郁寒。
清冷幽寒,人如其名,他不笑的时候,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寒意。但是扬起笑容的时候,又能让人心生温暖。那种自内而外的矜贵,就算顾荨身在上流社会几年,也是很少见到的。而他的样貌,就算是何子安,也不能与之匹敌。
所以,关于以身抵债的那些话,顾荨权当笑话了。好看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缺女人?
葬礼的那天,顾荨乔装打扮了一番,就准备出门,却被沈郁寒拦在了门口,一顶绒线的鸭舌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女人的身子娇贵,烙下病根就不好了。”
身在月子里的顾荨眼眶一热,这个男人很细心,但是她却越发的看不透他。
“谢谢。”她低垂着眼眸,掩掉了眼底的泪意。
只是,温情的时间很短暂,沈郁寒清冷的声音再次从她的头顶传来,“别谢,三十块已经记在账上,走吧,时间快到了。”
三十块指的是帽子钱,几天的相处,顾荨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秉性,她惊讶的是他的后话。
“你也要跟我去?”
“当然,你欠了我那么多钱,跑了怎么办?”
沈郁寒说的理所当然,顾荨不去看都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诡谲难测。她有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深不见底,难以揣测,但是其实更多的时间,她都觉得这个男人小气的过了头,难怪没有女朋友!
……
到了葬礼现场,由于案件轰动全市,前来吊唁的人更多的是不相干的市民,所有的人都可怜这位惨死的何太太。
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此时就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站在他们的中间,用一双愤懑的眼睛,死死的盯牢台上伤心欲绝的何子安。
没有人认出顾荨,因为相比半个月前因为怀孕而周身浮肿的顾荨,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存在感都不及身边那个长相出众的男人。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太太的葬礼,我何某无以为报。这么多天了,我还是没有接受我太太和孩子去世的噩耗里。但是,我身为一个企业的经理,我必须要振作!我的家人需要我,我太太的家人更需要我。我今天就当着所有的面承诺,必定好好赡养我太太的家人,等到他们百年归老,我就剃度出家,永不再问俗世。”
何子安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憔悴的脸颊塌陷着,胡茬也清晰可见,做好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人设。揽络了多少人心,又给他的事业提高了多少的效益,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顾荨的痛苦之上。
顾荨紧握着掌心,身体遏制不住的发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把台上那个人面兽心的渣男千刀万剐了。
林薇薇也在台上,眼睛红红的,在何子安“体力不支”的时候扶住了他,满脸爱意,却又隐忍不发。
顾荨知道,林薇薇买了大批的水军,塑造了一对痴男怨女的形象,她一个千金小姐。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丧妻的男人,其目的那么明确。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支持他们在一起,希望林薇薇能够帮助何子安走出丧妻之痛。而少部分的反对言论,一旦被顶上来,几分钟就会被删除。
“我要去揭发他们!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清何子安和林薇薇的真面目!”顾荨红着眼睛,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肩头上落下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去路。
“别冲动!”沈郁寒的声音有些冷冽甚至是命令。
顾荨哪里会听,抬手就去扯肩头上的手。这是她唯一能够报复狗男女的机会,当着所有媒体和众人的面,证明她还活着,指认那对狗男女蓄意杀人的事实。
“顾荨!”肩头上的手几乎抠进了她的皮肉,她再次听到了沈郁寒的声音,对她极其的失望,“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这样做了,你觉得这样鱼死网破能报复他们?”
顾荨本来就还没有痊愈,所以沈郁寒不放手,任由她怎么折腾她都挣脱不开。从始至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她,竟然在这一刻泪如涌注,那是她绝望的泪水,她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还能拿什么惩罚何子安!
“跟我来!”沈郁寒扶着她的肩头往出走,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但是两个人交流的声音其实很低,没有人知道顾荨悲恸过度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我老婆心太软,受不了这些。”沈郁寒解释的脸不红心不跳,在众了然的目光下,硬把顾荨给扯走了。
无人的地方,沈郁寒脸色阴沉的把顾荨丢到了一边。
顾荨得了自由,发了疯一样的往回走,却被再次扯住。认识了几天,她第一次见到沈郁寒如此暴戾的模样。
“顾荨,等我把话说完,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