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刚离开，顾成军便到了。拿到检查报告的那刻，他的心情冷如寒冬。
听闻脚步声，林子浩缓缓回过头，神色凝重：“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是思雨。”
短短的几小时，顾成军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如论他再恨这个男人，也不愿意看到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刚才送回病房的时候，沈思雨一直嚷着要找林子浩。她表面上装得很镇定，眼神却出卖了一切。
忐忑不安，恐惧，慌乱，她大概猜到孩子有问题。
“陈医生说尽快进行手术，我先到病房跟思雨说清楚情况。”林子浩失魂落魄的样子，是顾成军从没见过的。
印象中，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信十足的。
顾成军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声吩咐说：“这件事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好！”林子浩费力挤出这个字，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沈思雨被护士送进病房以后，重新换上病号服。她盯着门外，不解地问道：“子浩去哪里了？”
护士笑了笑，安抚说：“林总很快就回来，请稍等。”
话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先出去一下。”
“是的，林总。”护士匆忙退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沈思雨朝林子浩伸出双臂，下一秒便被男人拥入怀中。
她靠在他的胸口处，自言自语地说：“看不到你，我的心会感到不安。”
“思雨……”林子浩的心尖像被石头砸了一下，说话卡在喉咙处无法吐出来。
她一直盼着孩子的到来，如果知道真相会有多伤心难过？
林子浩垂眸盯着怀中的女人，心如刀割。虽然进入病房前，他在心底默念了很多遍同一番说话。
可是看到沈思雨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她强颜欢笑的表情。
“子浩……子浩……”沈思雨扯了扯林子浩的衣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子浩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摇头应说：“没什么。”
男人有心事，沈思雨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从第一次检查开始到现在，沈思雨感觉就像经历了半个世纪。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宝宝出了问题。
“子浩，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沈思雨推开林子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焦虑、不安，以及浓烈的愧疚，沈思雨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用力深呼吸，声音透着一丝期许。
“告诉我，孩子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有问题，你不会让我转医院，刚才医生的表情不会那么糟糕。”
林子浩微微一愣，眸光随即暗了下来。“思雨，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沈思雨掐住林子浩的手腕，因为紧张，掌心渗出了汗水。
这辈子，林子浩从没承受过这般压力。这种压力，是源于对沈思雨的责任和愧疚。
他明明知道，宫外孕有可能发生在任何的孕妇身上；他也很清楚，只是几率的问题，厄运降临的时候谁也无法避免。
可是……他的心很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五脏六腑都扭成一团。
“思雨，是宫外孕。”林子浩抿了抿唇，沙哑着声音安抚说：“得马上进行手术。”
这三个字，就像重锤敲打在沈思雨的心上。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养好身体，孩子还会再来。”林子浩已经说不下去了，紧咬的嘴唇渗出了血丝。
“子浩，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吧？”沈思雨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追问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林子浩闭上眼，神色痛苦。
“我……我们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个孩子，怎么会……”沈思雨的唇角抽了抽，眼泪随即涌出。
她是女人，身体健康并没有不良的嗜好。这些年来，一直好生休养备孕，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
这种感觉，就像上帝刚给了你期待已久的礼物。可是下一秒，他却无情地夺回去了。这种得到以后才失去的感觉，只有身在其中才明白有多痛苦和难堪。
“思雨，不要哭。”林子浩的心很痛，已经想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
她所受的伤，所经历的痛苦和失望，如最锋利的钢针扎在他的心尖上。
“孩子……一定还会再来的。”林子浩低头亲吻沈思雨的眼角，豆大的泪水不断涌出。
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从眼角滑落至洁白的床单。苦涩的感觉，让林子浩痛不欲生。
“思雨，说句话好不好？”林子浩慌了，小心捧起女人的脸颊，发现她的眼眸里只剩下哀伤。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沈思雨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可是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心底的痛苦。
“思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林子浩已经想不到任何的言语。这种骨肉硬生生从心尖上扯开的感觉，真的太痛了。
“子浩，我……”沈思雨的声音颤抖，每说出的一个字都透着莫大的哀痛：“我们的孩子，真的不能留下来么？”
深呼吸，林子浩强忍心底的酸痛，咬牙道：“没错，时间越长，对你身体的伤害越大。”
闭上眼，沈思雨的身体软绵绵瘫痪在男人的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三年前，沈思雨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为什么悲剧还会重演？她宁愿这个孩子从没来临过，也不希望亲眼看到它被冰冷的仪器取走。
女人是水造的，眼泪源源不断。从开始的抽泣，到嚎哭，到眼泪流尽……
不知哭了多久，沈思雨便睡着了。她的双眼肿成了核桃，脸颊上的两行泪水看得林子浩难受。
他小心把她放回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走出阳台。
秋风习习，月夜静好。可是林子浩的心情，却冷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