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沈思雨味如爵蜡。顾成军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一直沉默着。
“爸，我……”沈思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成军打断了。
他冷冷地扫了林子浩一眼，提醒说：“你先到书房等我。”
“爸，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沈思雨急了，一副护主的态度：“子浩又不是外人，我们今天打算向你坦白。”
顾成军冷笑，反问道：“你们打算向我坦白什么？打算复婚，劝我不要阻止你们重新在一起？”
愣了愣，沈思雨红着脸说：“爸，我不是小孩子，这件事你赞成也好，反对也好，我已经决定了。”
眼看父女俩就要吵起来了，林子浩朝沈思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激动。
“顾总，我们先到书房谈一谈。”林子浩淡淡地说。
沈思雨起身拦在林子浩面前，语气坚决：“不要，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面前说的？”
顾成军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思雨一眼，嘲笑说：“说不定，林总有些事情，并不想你知道。”
“思雨，你先回房间。”林子浩轻声劝慰说。
这种情况下，沈思雨怎能安心回房间？她抱住林子浩的胳膊，使劲摇头：“子浩……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面对。”
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情，并非沈思雨想得那么简单。林子浩早已有了打算，紧握她的手，轻扣掌心。
“相信我。”
男人真诚的目光，让沈思雨无法拒绝。他轻拍她的肩膀，提醒说：“先回房间待着，我们很快就好。”
看了看林子浩，沈思雨回头对上顾成军的视线，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好。”沈思雨回过头，露出可怜的表情：“爸，你不能欺负子浩。”
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顾成军使劲叹气：“女大不中留。”
说完，他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桌，顾成军烧水、泡茶，整个过程一直沉默着。没多久，书房里弥散着淡淡的茶香。
“尝尝这种茶，口感清淡。”顾成军神色淡薄，态度不明。
林子浩浅尝了一口，附和说：“好茶。”
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林子浩不喜欢拐弯抹角，几杯下肚以后，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想跟你坦白的，是关于十五年前顾太太的事。”
再次提及小君，顾成军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大概一个月前，我跟周易见过面，才知道当年顾太太服用的心脏类药物成分检测有误。”林子浩顿了顿，轻声道：“是林氏的药有问题。”
顾成军从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质问，林子浩已经向坦白了。他的眸光微敛，反问道：“你打算怎样？”
“我今天过来，是代表林氏向你道歉。”林子浩起身，郑重弯身九十度向顾成军鞠躬。
作为企业的管理人，遇到这种事情林子浩想到的是负责任，而不是逃避以及隐瞒。
“然后呢？”顾成军眯起眼，唇角勾搭起玩味的笑容。
林子浩神色严峻，语气却十分真诚：“无论你要求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都会尽力去做。”
补偿？
顾成军心里一阵冷笑。
他不缺钱，不缺身份和地位，多年来一直追求真相不过是为了给小君一个交待。
“如果我要求你一命填一命呢？”顾成军挑衅说。
林子浩笑了笑，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没错，顾成军虽然恨林氏，恨林家的所有人，但不至于泯灭良心做这种事。更何况女儿深爱这个男人，要是让他去死，只会让父女俩产生隔阂。
“这次出差，我与周易见了一面，他已经向我坦白了。”说着，顾成军翻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周易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顾成军。每一字一句，落在林子浩的心里讽刺极了。
原来，顾成军已经知晓这一切。
“知道真相，对爷爷很失望？”顾成军收好手机，神色淡泊。“如果这段录音传出去，你猜林氏会有什么影响？股价大跌？还是信誉跳水？”
林子浩沉默而不语。
这些问题，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
“林子浩，为什么我会那么讨厌你吗？”顾成军一边斟茶，一边解释说：“我讨厌的，就是你这张遇到任何事都能镇定自若的脸孔。”
“顾总，有话不妨直说。”林子浩听得出来顾成军话中有话。
顾成军把杯子放在笔下闻了闻，茶香虽然清淡，可是一杯下肚余香能持续很久。
“离开思雨。”顾成军冷笑说。
林子浩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说：“对不起，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
这个答案，是顾成军预料之内的：“你不担心我用录音的事威胁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我要追究下去，林氏很可能会完蛋。”
“我不会离开思雨。”林子浩笃定地说。
他爱她，早已深入骨髓。
“你真以为留在思雨的身边，就能让她幸福？”顾成军讥讽说。
林子浩无惧与顾成军对视，承诺地说：“我会努力。”
“根据我的了解，思雨嫁给你以后受过生命性的威胁，已经有三次。”顾成军放下杯子，以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下定论。
“第一次，思雨差点死在林怡蓉策划的那场大火里。”
“第二次，她被困在皮箱里差点沉下江水，是我救了她。”
“第三次，她发生车祸以后被带走。”
“第四次……”顾成军说到这里，双眸微红。此时此刻，他扮演的不是顾氏的总裁，也不是一直与林氏竞争的对手。
而是沈思雨的亲生父亲，最疼爱他的男人。
“第四次，思雨因为你经历流产手术，切除了输卵管。如果你足够爱她，又怎会让她经历这些伤害。”顾成军的神色黯然，自嘲地说：“我对女婿的要求很简单，能好好爱惜、保护我的女儿已经足够。”
这番话落在林子浩的心里，如钢针扎过般难受。沈思雨因为他受过的伤害，他记得很清楚。
每每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候，他的心都会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