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那士兵不由拿着灯笼便往树上去照。
唐立却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大喝一声:“等等!”
却是迟了,那士兵已然抬起了灯笼往树上照了过去。今夜的一切,唐立都觉得十分的蹊跷。他在这出云山庄之中,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从前和陈醉一起打猎之时,只有被什么东西盯上之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那士兵想要将那灯笼往上照去之时,他心中便暗道不好,但是却慢了一步。
这时那大树之上传来一阵滴滴答答地水,在静谧的庭院之中听来十分的突兀。
月光万丈,那黑云一瞬之间便消散在了微风之中。
那士兵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人,不住颤抖,长大了嘴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他想后退,但双腿却是像惯了铅一般沉重地无法一动。
他一抬头便看见一张脸带着诡谲的笑意,正在自己的面前。那脸一片青白,像是死人的脸一般,只是盯着自己。
那便是他们寻找了多时的陈子封陈大人,他正已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攀附在树枝之上。就在那一刹那之间,月色忽然明了,他看见陈大人干瘦的脸颊之上,一株乳白色的液体和着鲜血不住下滴去。
“陈大人”忽而发出桀桀怪笑,那士兵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撒腿便往后跑去。
唐立大喝一声:“小心!”
只见那大树之上,忽而窜出一个黑色身影,直像那士兵扑去。
而唐立手中的刀剑也已经脱手,不偏不倚,在疾风之中正刺在那黑影身上。那黑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而这时那树丛之上,猛地又有几道黑影往外略了去,仿佛是逃走了。
那啸声吼地唐立的头皮不住发麻,他上前去,一脚将那不住挣扎的东西踩住。
一旁的士兵听得异常,已然纷纷赶了过来。周围光线大亮,唐立这才看见自己脚下所踩的是一只猱。那猱牙齿尖利,指爪之上泛着锋利的光泽。
他额上流下一滴冷汗,若不是他方才眼疾手快,恐怕刚刚那名士兵早已叫那猱掏了头壳。唐立从前是听说过这种猱的,所说之人皆是对它十分害怕。
这猱最喜食人脑髓或是其余野物的脑髓,它那指爪十分锋利,若是被它碰到不掉一块肉便是万幸。
唐立当即便将那猱身上的长刀又往下刺了几分,那猱这才渐渐的死去。他神色复杂地抬首去看陈子封,他素知陈子封为人诟病颇多,朝中无人愿意同他来往。
却不想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恐怕就是钟佑等人离开之后。山中野猱循着血腥气味赶来,将陈子封带到了此处。
他看陈子封一生为权谋费劲了心机,更是不惜毁了自己家中几代忠良的名声,投靠瑞王。就在正要功成名就之时,却惨死在这出云山庄之中,连全尸亦不得保留。
不知陈子封若是早知他有这样的下场,是否还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唐立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十分的悲凉,顿时迷茫了起来。他眼底露出一丝不甘,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陈大人的尸体,裹了,带回京中去罢。”唐立不忍再看,只是转身走了,语气说不出的悲凉。
“陈子封死了?”瑞王反问道。眼中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玉石,表情十分淡然。他抬首见到唐立眼中满是疑惑,冷笑了一声:“你可是心中疑惑,孤为何惊诧于陈子封的死?”
唐立见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只得硬着头皮。他跟在瑞王身边许久,早就摸清楚了瑞王的脾性,知道若是自己此刻硬是撒谎,恐怕反而引得瑞王反感。
果然,瑞王见他点头只是大笑了几声,反而没有发怒:“你道孤为何要遣他去寻钟佑?”
“我早知钟佑和叛军有所联络,只是不知他如今人有几何。这才出手试探,至于陈子封么。”说到这里,瑞王冷笑了一声,从鼻孔之中哼了一声。他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孤早欲将他除去,那等见风使舵之人是能留在身边的?”
唐立心中一惊,想不到瑞王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平日只是充作瑞王的杀手,很少去关心政事。在他看来,陈子封是瑞王最得力的大臣,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且陈子封是当朝的开国功臣,他虽是见风使舵,但是却对瑞王十分忠心耿耿。至少在这些年来,在唐立的眼中,陈子封说是鞠躬尽瘁也不过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瑞王对待自己的老臣,竟然是如此冷漠态度。想到这处,唐立心中不住发冷,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忙不迭地垂下头去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朝中大臣对陈大人的评价也甚是不高。”
瑞王见他附和的及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垂头扫了一眼唐立。只觉得这些日子里,唐立成长的极快,而且足以担当大任。比之陈醉不输,反而还胜他几分,看他越发顺眼。
如此想着,瑞王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的笑意:“不过你与他不同,你是孤的家臣。辅佐孤这么多年,你的忠心,孤是看的见的。”
听着瑞王的话,唐立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从前那般感动。他一度认为视为知己者死,而瑞王给了他机会,他心中十分的感激。而如今,只要一看到瑞王,他便会想起陈子封那副面容。
一代兢兢业业辅佐他的老臣,在瑞王的嘴中是死不足惜的。那他这一名无名小卒又算的了什么呢?直至如今,他亦没有实际的权利。他的权利不过是瑞王的一句话罢。
“谢陛下赏识。”唐立如此说道,声音十分沉静。他不由地想起陈醉的话,心中一直坚守的信仰,却是已经轰塌。
不知陈醉临走之前可是如此想的,他沉默地叹了口气,从瑞王的马车之中退了出去。
今夜月光皎洁,几人心中喜悦,又有几人心中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