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多日的天,终于放晴了。
气温慢慢回升,层层积雪渐渐融化,顺着屋檐躺下雪水,滴答滴答,好像下这一场太阳雨。
马车停在了左相府门口,轩辕擎天在下人的搀扶下,跨进了大门。
“公子呢?”
“相爷,公子在清风阁陪着右相千金。”
随着忠叔的话落,轩辕擎天的脚步也顿了顿,偏头看向了清风阁的方向,冷哼一声:“凤九的死活他不管,竟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忠叔下意识就为公子说话:“孟小姐是客,公子是主,自然是……”
后面的话,在左相飘过来的眼神下,渐渐咽了回去。
轩辕擎天皱眉:“还护着他作甚?去把他叫过来,我有事吩咐。”说着,便抬脚先去内阁换衣服了。
忠叔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认命的去了清风阁。
很快,轩辕绝在忠叔的通知下,来到了轩辕阁。
只是他并不是一人前来,身边自然跟着孟若云。
忠叔对待自家公子那自然是温和关切,但对待孟若云便客气疏离了很多,说起来,虽说凤九容貌不行,可在忠叔心底,孟若云也空有一张皮囊罢了,甚至连凤九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的。
忠叔对孟若云都有这般明显的不喜欢,跟别说左相大人了。
这不,当轩辕擎天一眼瞄到紧跟在轩辕绝身边的孟若云时,当下便阴沉了脸色,这孟不群老狐狸怎么教导女儿的?
怎么隔三差五的就往别人家府邸跑?
哪里还像个受过女戒的大家闺秀!
轩辕擎天冷哼了一声,故意撇过脸,不去看他们。
当轩辕绝等人来到时,看到的便是左相难看的脸色。
他行礼:“见过父亲。”
同时,孟若云福了福身子:“云儿见过左相大人。”自从上次轩辕擎天训过她后,孟若云便聪明的不再喊伯伯了,而是恭敬的喊他大人,这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称呼。
轩辕擎天直接无视了孟若云,皱眉看向自己的儿子:“绝儿,为父有事要让你去做。”说着,他接过忠叔端过来的热茶,低着抿了一口。
轩辕绝带着孟若云自然的落坐,他疑惑问道:“父亲,何事?”
孟若云自从刚刚左相无视她后,便尴尬的不行,脸上温婉的笑意,很难在维持住,只好低着头,两手交握在一起,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所以,当左相目光扫过来时,她并不知道对方眼底的反感之色。
轩辕擎天想到,之前说好地十日,已经过去了九日,明日,期限便到了。
上官霖说过,期限到了之后,凤九和绝儿的婚事自然作罢。
左相一方面已经对凤九活着的几率抱有很大希望,另一方面实在是不想绝儿跟凤九解除婚约。
思来想去,他只好最后赌一把了。
“绝儿,为父要你亲自去断肠崖寻找凤九。”
“啪——”孟若云喝茶的动作僵住,手里的热茶也掉地上摔碎,身旁的翡翠见状,脸色一变,紧忙拿着帕子给自家主子擦拭。
众人目光射向她,孟若云这才惊觉,连忙掩饰性的低着头,声音里明显染上了哭音:“绝哥哥,对不起……”
轩辕绝原本皱眉的动作,顿时软了下来,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轻拍着安抚:“没事,一个杯子而已,倒是下到我的云儿了。”
看到这一幕的左相,脸色又黑了,他语气很不满:“孟姑娘,你长期待在我的左相府,就不怕孟大人着急担忧吗?”
这话很明显就是在赶人了。
孟若云怎会听不出来?
她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泪眼汪汪的看向男子:“绝哥哥,云儿不想离开你。”
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棒打鸳鸯,极尽欺凌呢。
轩辕擎天额头青筋暴跳,捏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的用力,差点将茶杯捏碎,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孟姑娘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大家小姐,你这样的一个世家贵女,总是往绝儿身边走动,对你的名声也不甚有利。”
若不是觉得自己一个长辈,会落下欺负晚辈的口实,轩辕擎天才没耐心跟这个心机多的孟若云多费口舌。
然而,他此刻的话,却被孟若云很好的给推了回来。
“左相大人不必困扰,我与绝哥哥将来会是一家人,我爹爹说,多多走动才能增进感情呀。”孟若云柔柔的看了眼轩辕绝,在他深情的注视下,羞红了脸颊。
轩辕擎天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刚要发话,便见孟若云抬手扶额,语气有些虚弱:“绝哥哥,云儿有些不舒服。”
轩辕绝看也不看左相,一听她不舒服,连忙起身:“可是着了凉?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孟若云被轩辕绝扶着,刚走到门槛处,便被轩辕擎天叫住。
“站住!”
左相脸色阴沉,目光又冷又怒,死死盯着他们二人:“你们两个当我这个左相,不存在吗?”
轩辕绝转过头,看向左相的目光有一丝不满:“父亲,云儿身体不舒服,若是耽搁了……”
“在你眼里,我这个父亲还不是一个外人?!”左相打断他的话,猛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怒瞪。
孟若云一直低着头不语,似是被吓到了。
轩辕绝却是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且现将云儿送去休息,稍后再来,可好?”
轩辕擎天冷哼一声,负着手:“你也不用过来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去一趟断肠崖,亲自将凤九找回来。”
接着,轩辕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父亲真是说笑了,一个死人,我去找她作甚?”
“莫要胡说!你去是不去?”
“不去。”
“你……”
父子二人僵持原地,目光碰撞,竟是谁也不让。
低着头的孟若云,嘴角扬起了一抹很淡的笑。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在忠叔耳边嘀咕了一句。
忠叔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凤九回来了?”
“你说什么!”轩辕擎天扭头,猛地抓住他,瞪大双眼,满脸震惊,一副惊喜过度的反应。
反倒是一旁的轩辕绝神色有些怪异,怔怔的,看不出喜怒,就连孟若云都错愕的抬起了头,似乎不敢相信什么。
“相爷,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亲切的语气使左相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如石,以至于回转身子时颈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丫头?”
“嗯。”
众人看去,只见,那个脸上带着胎记的女子,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微风吹过她臀部的长发,竟有些不真实似得。
轩辕擎天激动的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凤九,快五十岁的人了,竟差点哭出来:“回来好,回来真好啊……”
原本面带笑容的凤九,这一刻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她回抱住相爷,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用声音安抚他:“我没事,一切安好,劳烦相爷担忧了。”
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忠叔擦了擦眼睛,“相爷,凤九多日未归,定是又累又饿,不妨先让人准备饭食。”
他这么一提醒,轩辕擎天顿时清醒,他放开凤九,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欣慰的叹息:“你没事就好啊……”
顿了顿,他吩咐忠叔:“快去准备饭菜,我要跟我的丫头好好聊聊。”
忠叔点头退了下去安排了。
凤九一直被左相拉着手,紧紧地,仿佛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直接朝着内阁去了,反倒剩下来的轩辕绝和孟若云,显得有些冷清。
孟若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身边男子,见他面无表情,目光一直追着凤九离开的身影,顿时心中一紧,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绝哥哥……”
她其实很想说凤九的事儿,但又怕跟上次那样惹来她生气,便很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瞅着他。
轩辕绝收回视线,低头摸了摸孟若云的脑袋,神色并无异样,“你身体不适,我们会清风阁。”
孟若云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绝哥哥还是最在乎她的!
二人离开轩辕阁的大门口,轩辕绝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对孟若云如旧温柔体贴,只是,若有似乎的视线,似乎看了两次后面。
他分明看得清楚,凤九自从归来,却不曾看过他一眼。
这种感觉,竟是怪怪的。
心里很不舒服。
想到这,轩辕绝嘲笑自己有问题,她看与不看,跟自己有何关系?真的是想太多了。
……
碧珠见自家小姐回来了,抱着凤九哭了很久,凤九心里难过,嘴上不停安慰她,好不容易把碧珠哄好了,她才有机会洗澡。
没办法,即便别人不说,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若有似乎的馊味……
只是,洗澡前刚脱衣服,碧珠看到了她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次碧珠哭的上街不接下气,凤九费劲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碧珠停止哭泣,碧珠不停的抱着她,说小姐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