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脚刚走,郸乐便用力将房中的器皿砸了个稀烂。
自从凤凰来了西域之后,她便没有一处顺心如意过,曾经那样无拘无束的公主已经死了,在精心照顾了五年的柯录被抢走,培育的几年心血蛊毒也都被毁得一干二净,阿诺娜变成残废,可反观凤凰,却活的那样潇洒自在,她怎能不恨?
从前不恨,不过是因为自己高高在上,毫无可以羡慕的人罢了,如今,她只感觉到了彻骨的愤怒和嫉妒,在每一个夜里,将她尽数腐蚀殆尽。
凤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莫浅坐在一旁的床榻上,抬眼看了看她,奶声奶气的问着:“阿娘感冒了?昨夜我起夜的时候,看到爹爹将你抱的那样紧,怎的还会感冒呢?”
凤凰的脸有些红了,她转头看了看院子里练剑的皇甫绝,不自觉扬起了笑容,莫浅歪着脑袋看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郸乐和恒生住在凤凰隔壁的院子,离的很近,只有一堵墙的隔阂,她方一出门,便看到郸乐正站在阁楼之上,正看着院中练剑的皇甫绝。
郸乐的手指深深陷在栏杆上,花了巨大的力气,凤凰仰头看了看她,郸乐与她对视,不悦起来,转身离开了。
便是这个时候,她看到玄黄正往这边走来,他路过了凤凰的院子,径直走向了花影阁。
江湖人之中并没有太多心思深远之人,玄黄曾经是聂氏的门主,如今去拜访家主也是应当的,可是凤凰却嗅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气味。
她翻了院子,行至花影楼的厅堂里,皇甫绝看着她的背影,未曾阻止。
她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听着那里面二人的对话,郸乐似乎已经在阁楼休息下,并未有人前来打扰。
“门主!”恒生见到玄黄,恭敬作揖,玄黄却并不理会。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捧了一壶茶,牛饮了一大口,随之重重的放在桌上,脸色极为难看。
恒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担忧,却又不敢询问,只等待着玄黄发话。
“我让你伪装成家主的模样,不是为了让你娶公主,你却已经把自己的正事忘得干净了!”
玄黄拍了桌子,那桌子的一角便被震得粉碎了。
恒生的腿软了软,“门主,这……我方过了西域关,就被皇室中人拦住了去路,迫使我娶了公主,如今我也尽心尽力的赶来了,况且,有了西域驸马这个身份,不是对你的计划更加有利吗?”
玄黄冷哼一声,道:“有利?恐怕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
恒生听到这话有些紧张,他复又问道:“究竟有什么变故?门主竟然这样说来?”
玄黄摇头:“罢了,不必多说,如今已经造成这种局面,朝廷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中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此时和皇家扯上了联系,已经对我们不利了,现在也只能看看,究竟能不能抓到幕后黑手了。”
恒生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玄黄看了他一眼,复又气恼道:“你带了郸乐公主这个麻烦来,可别怪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伤及她的性命。”
恒生有些紧张起来,“她是被我所欺骗,此事和她当时没有关系的,若是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便是了,当初你让我伪装家主,不过只是几日时间,你说不会有人察觉,我便如此作为了,待到大会结束,你当上盟主后,即便众人惊觉我是假的,也无法追究,如今你怎能告诉我,跪伤及谁的性命?”
玄黄也不愿和他多费唇舌,站起身道:“出了新的状况,这几天,你让郸乐收敛些,莫要像今日这般,得罪了众英雄还不自知。”
玄黄说完话便离开了,凤凰看着他的背影,侧身闪入了殿中。
恒生看到身影闪过,有些害怕,急急问道,“谁?”
凤凰站定了在他眼前,恒生方松了一口气,问道:“方才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凤凰坐在玄黄方才所坐的位置上,摆弄着一旁的茶杯,“听是听到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不会拆穿你的。”
恒生松了口气,又听凤凰说:“不过,山主大概会飞鸽传书去黎国家主的住处,与小厮通信一番,询问家主是否来了武林大会。”
恒生又紧张了起来,他捏着自己的衣袖,表情陷入了慌张。
他看着凤凰的闲散惬意,问道:“你可否帮我一帮?你是真正的门主,你说的话,他们定然会相信的。”
凤凰摇摇头,“不,我没有什么理由帮你,况且,我是聂氏的人,你伪装家主,应该祈求我不会拆穿你才对,其他的,可就别要求了。”
恒生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凤凰慢悠悠道:“我猜那个玄黄,定然已经截住了信鸽,如今正在伪装家主家中小厮的回信,你虽然脑袋不聪明,却好歹遇上个有能能耐的。”
恒生听到此处,松了口气,“你为何要如此惊吓与我?”
凤凰一笑,“我乐意。”
“今日你也看到了,公主如此待我,已经让皇家和你,损失了颜面,若是你再这样软弱,怕是她很快就要破坏你们之间的计划了,我可以帮你保密,却不会帮你们圆谎。”
他感谢道:“你能帮我保密,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时候,凤凰瞧见门外的一番影子,看那影子的模样,像是郸乐。
她便提高了声音,轻笑道:“你那娇妻,对我偏见太多,若是我们之间有了争执,只怕你会帮她,如此便真是苦了我的一番好心,特地来见你一面,瞧你过得可好。”
恒生听了这话有些感动,他走到凤凰的面前,作揖道:“实在多谢你了,若是公主再今日那般对你,我也定会帮衬你,莫不会再让她欺负于你,令你丢了颜面。”
“可是,这样一来,郸乐不会生气吗?”
“如今也顾不得这样多了,她的一些小小得失,此时看来,已并不重要。”
门在这个时候被狠狠推开,郸乐站在门外,脸色极为难看,凶神恶煞一般瞧着屋中的二人,胸脯不断起伏着。
郸乐瞧着凤凰的那张脸,只觉得仇恨至极,她冲上前来,扬手便要打下去,却被恒生一把抓住。
恒生的面色凝重,问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在宫里的时候便装成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实际上,
却暗度陈仓,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果真当我我们西域皇族是好欺辱的吗?”
凤凰站起身来,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呀,公主殿下竟也来了。”
郸乐抽回手去,“呸!你装什么装!你不过就是想要看到如今的场面,如今可是满意了?”
凤凰抱着手臂:“是你非要嫁给聂家主,没人逼你。”
郸乐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要看着就要对凤凰砸过来,恒生挡在了凤凰的面前,郸乐的拳头,便落在了恒生的脸上。
她收回手,看着踉跄后退的恒生,心中担忧,却也有气,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凤凰抱着手臂,看她如此模样已经气到了极点,便道:“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掺和了,家主,改日再叙。”
凤凰带着浅笑,施施然的离开了。
郸乐去扶恒生,却被他一把推开,独自进了卧房之中,二人相对无言。
凤凰才刚回来,便看到魏无双正缠着皇甫绝,不知在询问什么,皇甫绝并未理会他,静静擦拭着手中的宝剑,头也未回。
魏无双有些丧气,这时却看到凤凰回来了,兴高采烈的飞奔过来,活像一匹脱了僵的野马。
凤凰提着裙摆要进房,被魏无双拦住,他一双眼睛略带犀利的探究神色看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聂家主,是假冒的,对不对?”
凤凰皱眉,“你是如何这样认为的?又为何要询问我?”
魏无双一脸看透的表情,说道:“方才在众人面前,他那样维护你,莫不是只有你是他手下,这一层关系吧?他定然和你达成了某种交易,才那样维护你。”
凤凰皱眉,“你如何就那样肯定,认为他是假的?认为我会包庇一个假的家主?”
他抱着手臂认真打量凤凰说:“曾经有幸,我见过聂家主的画像,他的相貌,和如今的这位,可是差了许多啊。”
凤凰斜眼看他,“你何处来的画像?聂家自己人都未曾看过他的真实面貌,你却能瞧见?”
魏无双有些心虚一般,退后了两步,看着皇甫绝,问道:“你可曾见过聂家主?”
皇甫绝自当是见过的,可记忆丢失,他无法想起来那些往事,便也没有开口回应。
凤凰踢了他一脚,质问道:“你对聂家主,很感兴趣嘛?怎么?你原来喜欢男人?”
魏无双的脸色绿了,“你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觉得,聂家主是看不上西域这种小国的,若是做驸马,何不选南诏?若是说他看上了郸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