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第二天早晨余辛送团子去早教中心,卧室里昨晚回的很晚的男人也起床,一大一小匆匆给他一个早安吻,提醒他粥在锅里,她白带着才带着团子离开。
中午十分,余辛接到了小夕班主任的电话,略微带着责备的语气问她为什么还没有来家长会,余辛有些讶异,团子的家长会顾长喻和她说过方韵苓会去的。
余辛赶忙挂了电话朝学校飞奔,快到校门口时老师又打电话说方韵岺到了。她才放下心来,想了想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如就去看看吧。轻车熟路的穿过几栋楼,就到了团子班级,小教室,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家长,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气质突出的方韵岺,和立于一边的小团子,此刻正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话,教室外也有不少等候的家长,匆匆一瞥间,余辛看见了……陈凌生?他是来看小夕的?揣着心中的疑惑,她朝他走过去。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余辛走到跟前,“陈医生,你怎么来了?”他眼中有一瞬间的躲避,被她敏感的捕捉到,“我送韵岺来的,顺便过来看看。”余辛虽然知道陈凌生和方韵岺是朋友,但是直觉告诉他……难道他俩在一起了!?不一会儿,恰逢课间休息时间,方韵岺走了过来,与她依旧是那幅冷眼相待。教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几人扭头一看,小夕小小又粉嫩的一团竟然跟班级里的小伙伴打起来了,三人立即上前阻止,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与团子扭打的较为高大的男同学狠狠推了一把小团子“碰”一声,小夕重重的磕在了课桌角上,随后倒了下去。
推他的同学吓白了脸,家长们纷纷闻声赶来,陈凌生已经快他们一步,迅速抱起团子,朝在跑去,方韵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看见小夕后脑勺上的血,更是开始哭泣,二人快步追上陈凌生,也顾不上指责学生家长。“别慌,医院离这近。”余辛看了看陈凌生外套上沾的血,再看看他二人的慌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我来开车”三人驱车,片刻不敢耽误的赶到医院,陈凌生紧绷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将小夕送进了手术室,他才缓缓坐了下来,他的灰色西装外套上染了不少血,此时他的手正在难以抑制的……颤抖,方韵岺不安的来回踱步哭泣。刚进去不久,一个医生就走了出来,大家凑上去,医生看了眼陈凌生,“没什么事,你是孩子父亲吧,过来签个字,再来验个血,合格的话,输个血。”余辛急晕了头,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有通知顾长喻,立马拿出电话,“他不是,我现在通知孩子父亲……”
陈凌生拦下她的动作,目光越过她,跟医生说,“是,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跟你去。”
余辛愣在原地,他刚刚说什么?他是孩子父亲!方韵岺低下了头,余辛快步上前问她,“他说的是真的?”方韵岺点点头,无力的坐下。余辛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长喻知道吗?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方韵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是你想的这样的……”“那是怎样!”她很气愤,很难想象顾长喻这样骄傲的人如果得知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是……方韵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坐下,“你大概知道,我和长喻,还有淩生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长喻的事业还刚起步,淩生和他一起去陪客户喝酒,之后……他醒来时身边躺了个女人,不久之后那个女人挺着肚子找到了淩生,让他负责,陈家几代都是军人,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媳妇,更不会接受孩子,长喻认为这件事错在他,而且……而且我的身体……生不了孩子,所以……”
“……那小夕的亲生母亲?”
“……死了”
“死了?是你们做的是不是?”余辛难以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她倒退几步,大口喘气,“你们做的?”方韵岺起身拉住她的手。“余辛你冷静冷静,她的死是的意外,这件事长喻就是怕你反应大,才瞒着你的,你千万要冷静!”
“小夕怎么办?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怎么办!”她不敢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么美好的孩子,背后竟然有这么可怕的故事!
“他不会知道的,你听我说,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方韵岺用力握住她的手。
“他这辈子都会活在开心快乐之中,相信我!”
余辛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去,方韵岺没有追,而是打了电话给顾长喻,接到电话的男人脸色微变,再打电话给她,已经显示关机。余辛心很乱,莫名的恐惧向她袭来,枕边人很可能是个杀人犯,她不敢想象,他们当时是怎样一步步谋划,然而她也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春日的江风透着浓浓的湿气,不凉,却让她瑟瑟发抖,她无力的坐在习惯的长椅上,将脑袋伏在膝盖上。顾长喻试图寻找她,家里没人,没有回别墅,也不在公司……他突然心里一紧,发现他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她的朋友?他不认识,她爱去的地方?他不知道……坐在车里,他拨通了陆慎行的电话“把施盛的电话给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他很快拨通了施盛的电话,施盛告诉两个地方,一是春华路的江边,二是那边一家西餐厅。男人飞奔而去,果然在江边看见那抹小小身影,才放下心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即使不抬头,余辛对他的温度,也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没有抗拒,而是无比从容的问他,“小夕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顾长喻拥着她的力度大了几分,“听我说,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闹事,还偷偷带着小夕走,淩生开车去追……当时警方也参与了调查,只是一场事故。”他只希望这么说,她心里会好受些,她不应该涉及这些黑暗这些不美好。
余辛面无表情,轻轻推开他,“我得去公司了。”
“我送你。”
她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他,拢了拢衣服,朝马路上走,“让陈凌生来开车吧,我得回学校一趟。”
顾长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说我送你。”
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我回施盛家住几天。”
男人手下用力,对她这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很窝火,“你说什么?”
余辛这才转过身,目光坚定,“我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男人怔住,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这么执拗,执拗到他手足无措,任他指点江山数十载,此刻却拿她无可奈何。能做的只是倾身拥住她,“好,你去住两天,两天就回来,嗯?”
她没说话,默默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去。顾长喻立于原地。
她走了,明明只是刚刚离开,他的内心却突然生出无穷无尽的寂寥来,仿佛重新回到认识她之前。那时的他,可以随时做到平静无波澜,可以杀伐决断,可以不顾后果,可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她看似没心没肺,每天欢声笑语,时刻积极向上。却有一颗无比敏感而脆弱的心,当时他对观秦氏的打击,他知道,在她这里一直是个阴影,否则他也断然不会对秦子衿的所作所为手下留情。
那如今小夕生母的事……他想,她一定开始害怕他了吧,自己在她心理是不是已然成了一个恶魔,杀人不眨眼?
回到公司的余辛,一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的都是小夕母子当时如何生离死别。她没有做过母亲,但她绝对知晓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顾长喻所说的意外车祸,她愿意相信那是真的,相信那真的是场意外,小夕死里逃生,他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往事的愁怨。她只是一时难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需要重新审视顾长喻,重新认识陈凌生,方韵岺,重新面对团子。
小夕班主任打电话给她,说顾长喻采取了“一些措施”,伤人的孩子,包括孩子家长,连同老师和学校,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她解释说,当时两个孩子就因为小夕常常换“家长”一事,而产生了冲突。余辛知晓小夕的性格,如果那个学生不太过分,不先动手,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她不知道顾长喻用了什么手段,也不知道他们受到了怎样的惩罚,此刻她的内心是支持的。
“林老师,小夕是个乖孩子,你一定知道,他现在还躺在医院,你让我替肇事者求情,不会觉得太过分了吗!”林老师的声音隔着电话透着哀求,想必也是捏准了她心软,“顾太太,小夕在教室里受伤,我作为班主任难辞其咎,可是……可是如果顾总让学校开除我,我这辈子的教师生涯就结束了……”她从不是心硬之人,想起过去日子里,她兢兢业业的样子,不厌其烦的发短信打电话告知小夕的学习情况……况且错误确实不在老师,“林老师……不会的。”林老师听她这么说仿佛得了特赦般放下了心,陆声说了谢谢。
施盛不在颖川,临走前给了她房子钥匙,倒是正好用上了,恰好离青田还挺近。
她是最后一个出公司的,路对面停着那辆耀眼的宾利,她选择忽略,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什么,也许是气他一直瞒着自己小夕的身世,也许是对车祸的怀疑,又也许是……日子太过于平静。她干脆不过马路,独自挎着包往前走,下一秒她就庆幸,幸好没有过马路。“辛辛,我看你下午一直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吗?”方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她,关切的询问,他向来是公司出了名的热心肠。余辛摇摇头,“没事,不大舒服,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看你状态很不好啊,我送你吧?”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谢谢他的好意,“不用,我离这不远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她说着,继续朝前走。
“唉,不行。”他拉住她的手臂,“我车在那,宋总下班前特意让我送你,他早就看出你状态不好,我在这等你很久……啊……”
他话没说完,余辛只猛然看见他半身一侧,被来人一拳打倒在地,伴随着一阵痛呼。
“卧槽,有病……啊……顾……顾总?”方涛单手捂脸万般委屈气愤加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余辛陆忙扶起他,转身惊恐的看着他,“顾长喻,你发什么神经!”此话一出,男人脸色极其难看,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骂他?要不是看见他动手动脚,他会不顾形象的打人?
“余辛!”他咬牙切齿的叫她。她却置若罔闻的扶着方涛走向他的车。后又转身下车,“顾长喻,你总是这样武断,从来不听劝,人家好心想送我回家,你想干嘛?你以为你是谁,你了不起就能随便打人吗!”她忍不住,忍不住哭着职责他,自以为是!顾长喻一看她哭,立马软了心,拉过她的手“我是看见……”
“你撒手!”余辛甩开他的手,转身抹了把泪,迅速关上了车门,驶向医院。
“对不起啊,方涛,我送你去医院。”她尽量平静了情绪。
方涛似是一点也不在意那一拳头,反倒八卦起来,“你……跟顾总,这是什么情况啊……”
余辛通过后视镜看了看他嘴角的伤,“不疼吗,你还有心情八卦。”
“唉,你说说嘛!”他趴在她身后的座椅上好奇的问。
“……我先生”
……方涛惊掉了下巴,万千***从心头奔腾而过,“那你就这样带我走,把他甩了,我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请替我保密,我不想公司同事对我……另眼相看。”
方涛点点头,“那你得办证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失业……”
余辛汗颜,“我保证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方涛到医院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然后送她去了施盛的小区,她一路上不停的说着抱歉,在方涛耳朵都要听出茧来的时候,发现小区门口赫然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