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与女妖相互瞪眼眼睛,巫云小心地攒着发着绿光的槲寄生,而女妖则是手中捏着白色蛛丝,两人的警惕都还未放下,眼中对对方还是充满了敌意。
“你与当年那个巫族圣女的确很像,你一直都在寻她吧?”那女妖看着巫云额阵势,她叹了一口气,知道双方若是真打起来,都落不着什么好处,她先退了一步,将手中的蛛丝收了起来,口中却想巫云抛出一个她极感兴趣的话题。
巫云见状,便也收齐了槲寄生,她定定望着女妖,声音也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没错,我的确一直在找她,你若是能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定是感激不尽,我知道你修行不容易,只要你能放了这户可怜的人家,我便也不再与你纠缠。”
那女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信我的话,我说了,我并不是在害这个姑娘,只是在帮她。”
女妖此时脸上的神情很是无奈,她从一旁搬了张椅子坐下,手指尖伸出一团白丝,将窗外草垛上的千金小姐拉回了屋内。
巫云见状,还以为女妖要伤害千金小姐,便立刻“咻”地一下出现在女妖的身前,冷冷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要紧张。”女妖见巫云那尖利的指甲都快要顶到自己脖子上了,她心中一寒,将手中的白色蛛丝收回,让千金小姐轻轻躺在屋中的床上,“我只是希望她不要记得我方才的模样,这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巫云还是不放心女妖的所谓,她对着女妖说道,“抹去记忆,我也会,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帮她做。”
女妖见巫云信不过自己,便只是轻轻一笑,淡淡道,“好,你若是不放心,这么做也是可以的,你这化神期的小姑娘,倒是还挺细心的。”
巫云不想再与女妖废话,她瞬间移动到千金小姐的窗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正静静沉睡的女子,将自己的手悄悄悬浮在她的额头上方,巫云闭上眼睛,将意念输入自己的手心,一道柔和的蓝光从她的掌心浮现,像一只只漂亮的蓝色幻蝶,轻轻飞入千金小姐的眉心。
巫云收回手来,缓缓睁开眼睛,见千金小姐的睡颜比之前更加恬静了几分,巫云心中一松,这才回过身来,向着女妖问道,“猞伽国是修真大国,灵气充沛之处千千万万,你为何要选择在这么一个灵气稀薄的地方进行修炼?”
女妖的脸上却是出奇地平静,她似乎早就知道巫云会问她这个问题了,她举起那双纤细的手来,双手中的紫色雾气缭绕,显得极为神秘,“我喜欢这处,我已经在此处呆了上千年,姑娘你可知道鲛祖?她就是我的近亲。”
“什么?鲛祖?”巫云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诧,她曾经在幽墟中见过年轻时候的鲛祖,这鲛祖至今也已经有上千岁了,怪不得眼前的女妖如此厉害,原来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了,不过,还有一点她不明白,这女妖的真身是蜘蛛,而鲛祖是鱼人,这近亲之说从何而来?
“鲛祖是海中鲛人,而你只是陆地上八条腿的蜘蛛,何来近亲之说?”
看着巫云那满是怀疑的神色,她轻声笑了笑,不屑地说道,“虽然我与她形态并不相似,但那只是最初选择的时候出了些偏差,我在陆地,她在海洋,我们都是这天地混沌前的灵。”
巫云曾经在巫族的藏书中见过关于天地的“灵”的描述,那是一种无形的状态,却是有着智,只要她靠近什么物种,就能将自己变化成那类物种的模样,想来那鲛祖应该是靠近了鱼类,而眼前这女妖则是靠近了蜘蛛类。
“我明白了,你是觉得这户人家打扰了你修炼?所以刻意报复?”巫云想来想去,也只考虑到这么一个理由,毕竟将一户人家漂亮的姑娘变成现在这般丑陋的模样,的确算不上什么“报恩”。
女妖对此事有些累了,她也懒得同巫云说清,她淡淡地瞥了巫云一眼,轻声道,“我怎么说你都不能相信,那这般好了,我将我与这户人家的渊源讲明,或许你那榆木脑袋就能明白了。”
巫云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榆木脑袋,不过比起今日变丑时在大街上受到的侮辱来,这一句榆木脑袋倒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巫云反而觉得有一丝可笑。
那女妖将一直把玩着烟雾的手轻轻放下,她那双紫色的魅瞳变得深邃了几分,目光变得幽深而长远。
在女妖刚刚化为蜘蛛形的时候,便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她将这儿当成了自己的住处,无论修行走得多远,都要定期回来一两次。
后来,这块土地上渐渐出现了人族,他们在这到处搭房筑屋,很快就将土地权占领了,当女妖回来的时候,她那个小窝,早就被人族毁了个干净。
好在女妖并没有大发雷霆,她变幻成了人族的模样,希望能够与人类一同居住,毕竟她也不常常在这儿生活,只是稍稍住上一段日子,但那时候的女妖修炼的功夫还不到家,她变成的人类极丑无比,无人敢与她搭话,也无人敢收她留宿。
唯有一户人家,看着女妖可怜,便也不在乎她的长相,将她收留下来,女妖向他们说明自己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他们留宿,那户人家也十分豪爽,答应了女妖的请求,只要女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住在他们家中。
女妖心怀感激,也一直悄悄帮着这户人家改运,让他们的收成总是比别人多出一倍,让他们家的孩子都长得漂亮又健康。
这户热价渐渐变得富有起来,由于家中的女子各个都美艳动人,便总能引来外乡的达官贵人前来提亲,户主很高兴,将自己的两个漂亮姑娘嫁给了两个十分有钱的商贾。
成婚当日,女妖也被邀请来参加喜宴,但是由于她的相貌丑陋,引来了一片谩骂声,就连那几个商贾看见有这样的人来参加婚宴,也觉得脸上无光,像是受到了羞辱,便逼迫着户主将女妖赶出去。
女妖心中对那商贾气愤不已,却又不想因此黄了户主的喜事,便只好忍气吞声离开了喜宴,好几十年都没有再回去过。
那户主失去了女妖的帮助,家里渐渐开始衰败,最终又回到了一贫如洗的状态,那几个女儿嫁的商贾,也越来越荒淫无道,最后竟然将玩腻了的那几个漂亮女儿全都丢弃了,没过多久,户主也因为伤心而去世,只剩下几个女儿相依为命。
女妖在户主去世后的第二年回来了,那几个女儿一见到女妖,便都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说是自己的皮囊害了户主,若是自己生得没有这么美艳,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户主也不会因为她们的事情而伤心去世。
女妖在一旁听了十分内疚,她觉得此事要怪她,是她悄悄帮着这户人家改命才会变得这样,从那之后,只要这户人家的女儿长相美艳,她都会用法术遮蔽其容貌,同时自己化身为她身旁之人,帮着她分辨另一半的善恶。
听完这些,巫云有些能理解女妖的做法了,她往床上的千金小姐看了一眼,便又纳闷地轻声问道,“为何要将她的面容变得如此丑陋,只是将她的面容普通化不就好了?”
女妖笑着要二丫头,“人呢,最是喜欢看外貌了,若是普通,还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如果她的面容已经没有吸引人的地方,人们有且只能注意到她的内心了。”
“那你为何又要变成她母亲的模样?她真正的母亲去了何处?”巫云有些不解地望着女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倒不像是个万恶的女妖了,倒像是这个家庭的守护神。
女妖的紫色眼眸微微一闪,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淡淡的哀愁来,“这姑娘命苦,她娘亲在生下她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她娘亲生得甚美,即使是我也变幻不出那般的美艳模样,她寻找到了真心爱她的人,也是用了我的这个方法。”
“府中的人都还以为夫人没有去世,那是因为我不想这姑娘年纪轻轻就遭到别人欺侮,便用法术将我代替了夫人的位置,一直照顾着她。”
女妖的语气极为温柔,她看向千金小姐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
巫云却是皱起了眉头来,方才这女妖在攻击她的时候,差点就殃及到了千金小姐,现在这女妖装出这副温柔模样来,她便觉得有些怪异了。
女妖发现了巫云眼中那隐隐的怀疑,她那紫色的眸子微微一闪,立刻又说道,“我不会害她,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磨炼!”
“你故意给她改命,本就是极为荒唐的行为,现在还要将这作为她这一世必定要经历的磨难,你可知,你的插手,会带给她什么?”巫云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色,她一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但这次,这个女妖已经在这户人家做错了千百年,不能继续让她这样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