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江重山要开去他的私家别墅，可是车子的行驶方向却离市区越来越远，直到一处墓园才停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很亮。足以让我看清江重山布满阴霾的脸庞，他打开车门下车，过来解开我的安全带，将我也拉下了车，往墓园里面走去，
墓园很大，有专门的人员看守着，值班的人见到江重山，点了点头说，“江先生你来了！”
江重山力气很大，攥的我胳膊疼，可是又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
直到看到两座树立的墓碑后，江重山才松开我，他力道太大，我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扑过去摔在了地上，膝盖瞬间处传来一阵麻木，磕到了石灰打的硬台子上。
我抬起头，目光里被嗑出点泪花，可是我早就习惯了这样忽冷忽热的江重山。
我抬起头，借助着月光去看墓碑，可是两幅像却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墓碑上刻出来的两个画像，正是江重山别墅里的那两幅，一模一样。
是他的母亲和那个小姑娘。
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于江重山来说最重要的人，都已经过世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双手撑在地面上，胳膊突然有些发软，一旁的江重山，面色僵硬地看着墓碑，眼睛里，似乎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痛苦。
我不敢想象，像江重山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心里也会有不能言说的痛苦。
我抬眼看他，江重山突然情绪激动地指着眼前的墓碑，冲着我吼，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你看看，好好看看你眼前的两座墓碑。我妈是为了救江重山的爸妈被火烧死的，小葵，是受不了江泽出的凌辱，跳楼死的。”
“我难道不该恨他吗？他们欠着我两条人命，我让他家破人亡，毁了他的一切也不为过。”
“你知道吗？小葵死后，他们直接给埋了，我连尸体都没挖到。还有我妈，你以为火灾是意外吗？我妈妈在他们家当辛辛苦苦当保姆干活，因为相貌出众，被江泽出的父亲给看上了，他母亲知道这件事后，才制造了这样一场事故，为的就是烧死我母亲，我母亲还傻傻地不顾一切去救他们。”
“你说我该恨吗？”
江重山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和凶残的恨意，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可是这样的他却也让我心疼万分，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足够悲惨了，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难过的人。
因为我的好奇，再次揭开了他的一层伤疤。江重山的胳膊上青颈暴怒，拳头握得很紧。
我站起身走过去，拉住江重山的胳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胳膊上凸起的青筋，
“对不起。”
我看着他，只能哽咽地说一句对不起，他甩开我的手，眼神很冷漠，像十一月里冷冽刺骨的寒风一样令我瑟瑟发抖。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对不起。”
“我知道我不该好奇，问那么多。”
江重山依旧没有说话，裤兜里传来手机的响动声，他接了起来，
“喂？”
“重山，网上的那些新闻，我已经在让人在处理了，明天一早，应该不会再看到类似的新闻，只是凯瑞先生那边还迟迟没有回应？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明天中午会接到他的电话的。”
“重山，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别墅吗？要不我过来陪你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电话那边，传来谭怡温柔的声音，现在都凌晨一点了，谭怡还在为江重山的事情操劳，关心他心情不好。
或许她说的很对，能配上江重山的也只有她。
我看着江重山面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以为他要回别墅了。低着头，失落地看着飘落的叶子。
“我不在别墅，你不用过来了。”没过几秒钟，江重山便挂了电话，我在想，如果我没有爱上江重山的话，肯定会觉得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不管女人对他那么好，他始终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江重山的目光一直注视在葵儿的墓碑上，沉默地一言不发，连周围的气氛都快要跟着他的情绪冻结了。
我想，江重山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即使对她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小时候，可他的目光里依旧还有浓浓的不舍和爱意。
他把所有的深情都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然而所有人也都只见过他的心狠手辣。
夜晚的风有点凉意，出来的时候，我披了件针织衫毛衣，这会儿感觉有点冷的发抖，只能紧紧地卷缩着上半身。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下的身影才动了一下，江重山像个虔诚的小孩，突然走过来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想了什么，又或者下了什么决心，只感觉到，他的戾气被黑夜的风吹的寥寥无几。
“穿上吧。”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盖在我的肩膀上，我还诧异，他已经转身向墓园外走去。
我等在车旁，江重山问看守墓地的人要了几束花，又进去放在了墓碑前。
他向我走来的时候，穿着着白衬衣，微风吹乱了他细碎的发，像极了画中而来的翩翩少年，只是眼睛里，种满了风霜恩怨。
随他同一起上了车后，这一次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你恨我吗？”耳侧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
他又问我为什么不恨，我说不清楚，还是摇了摇头。
我熟知，他和继母明明都是魔鬼，可是如果是他，我的心间甘愿变成烈焰地狱。
“方轻舟，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我正低头沉思着，我又听到江重山响起在耳侧的话，没敢再看他，双手紧紧地揪着安全带，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话没有磕巴的话，
“怎么可能？我这辈子只爱钱还有命。”
“我方轻舟也是个无情的人。”
“和你一样。”我笑了笑，装作淡定的样子。
江重山脚下踩了踩油门，车子加快速度往前开去，最终停在了‘罪恶’的门前，
好久都没这儿了，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乔盈，可是要是被她看到我和江重山两个人这么晚过来，也有点怪异。
我看了眼身上披着的西装，抖了抖肩膀，拿下来递给江重山，他皱了皱眉头，我急忙说，“里面热，就用不着了。”
他也就收回了西装外套，自己穿在了身上。无论何时，西装革履他都像个商场精英，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商人。
我低头捂着嘴悄悄偷笑了一下，用老奸巨猾来形容他似乎还有点为时过早，不太恰当，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就不是皱眉这么简单了。
地下九层的包厢内，江重山推开门带我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其中就有顾警官还有他带过来的一个小徒弟。
一进门，顾警官就埋怨到，“江重山，你迟到了，让我等在这里几个小时，不是说约酒吗？我还特意带了小弟过来，拼酒。”
“记得自罚三杯，要不是你的话，我都在家搂着媳妇孩子睡觉了。”
我诧异的看过去，没想到顾警官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已经结婚了，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下一秒江重山的话又将顾警官打回来原型，
“是不是你家后院的泰迪养了崽子。你现在居然连畜生都不放过……”听完这句话后，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看到顾警官哀怨的眼神，笑声便停不住了。
江重山突然冷着脸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咬了我一口，我立刻闭了嘴，没再敢笑，可同时脸也红了，他居然当着顾警官和他徒弟的面就这样。
“重山，你对大哥的女人都这么随意的吗？”
“大哥不行，那大嫂的性福，作为二叔子，必须得多操点心才行。”
我白了一眼江重山，脸色有点微红，我感觉到在江重山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顾警官带来的那个小徒弟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虽说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是这样直勾勾目光还是让我浑身有些不舒服。
我拖着半边脸坐在沙发上，没再管那个小徒弟，看顾警官和江重山拼酒，两个人互损着。
“重山，要不我们也玩个坦白局？”
“不感兴趣。”
“重山，你是怕了吗？啧啧，我印象里你可是什么都不怕。”
顾警官故意激江重山，可能也实在无聊，江重山就应了顾警官的套。
“睡过几个女人？”
“我先来，我是四个。”
“你的二倍的二倍的二分之一的四分之一的二倍的四分之一。”
江重山说完这个绕口令的时候，顾警官想自杀的心可能都有了，
“重山，你故意的，明明我数学不好，你玩我。”
“那只能怪你老师。”
我猜顾警官觉得这么绕口也就放弃这个问题了。我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顾警官的二倍的二倍的二分之一的四分之一的二倍的四分之一，那不就是一吗？
意思就是江重山只睡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