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咆哮完之后，沈夫人带着张妈和一群护士推门冲了进来。
无论如何，也不让顾渊再和沈临川单独相处下去了。
沈夫人一边心疼地指挥着护士给儿子重新包扎伤口，一边对顾渊下逐客令。
“顾先生请回吧，你也看到了临川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和你继续谈下去。护士，麻烦送顾先生离开。”
顾渊跟在护士的身后，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没有任何的真实感。
护士很体贴，看到顾渊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替他叫了的士。
问清楚了顾渊要去哪儿，把他送上了车。
司机是个半大小伙子，精力旺盛，好奇心也很重，不免多瞟了顾渊几眼。
口中还念念有词。
“看这样子，难不成是失恋了？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再联想到顾渊是从医院上车的，更是脑洞大开。
“不过，这人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车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一直失魂落魄的顾渊突然开口了。
“不对！”
把正在专注开车的司机吓了一大跳。
“什么不对？”
顾渊却没解释为什么，“麻烦开车原路返回，谢谢。”
……
沈临川头部受了伤，情绪波动太大，更是脑仁疼。
护士给沈临川重新包扎了伤口，他头晕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沈夫人心疼地不行，她一向溺爱这个独子，看他这么痛苦，感觉自己的身上也在挨刀子。
心里一激动，搂着沈临川哭了起来。
“我的儿哟，下次可别这么吓唬妈妈了。爸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可让我们两个怎么办？林浅那个女人，真是扫把星转世，我就该让你离她远远的。她不靠近你，你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
想到这儿，不由气愤地瞪了一眼张妈。
要是这个蠢妇早点认出来那个女人是林浅，她儿子也不至于遭这种罪了。
张妈吓得缩了缩脖子。
“妈，您别哭了……”沈临川有气无力，“听的我脑仁疼。”
沈夫人收放自如，立刻止住了哭声，。拿纸巾擦了擦哭出来的眼泪。
“不哭了不哭了，我和张妈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你早点养好了身子。”
说着，想带张妈离开，给沈临川留一个清静的空间。
沈临川却叫住了她，“妈，你先别走，陪我说会儿话吧，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闭上眼，都是林浅恐怖的死状。
沈夫人对儿子百依百顺，闻言又坐了下来。
“好，妈不走，陪你说话，你想说什么？”
如果林浅在场，肯定要感叹，也只有沈世华夫妻这样的父母才能教育出来沈临川这样的儿子了。
沈临川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些。
“聊聊浅浅吧……”他喃喃道。
沈夫人拉着沈临川的手一顿，眼神有些躲闪。
“好好的，聊她干什么……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那样子，再想想晚上就要做噩梦了。”
沈临川也没起疑，以为母亲真的只是对林浅尸体惨状的惧怕。
可惜沈临川一向被父母惯着，很少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他像是没注意到沈夫人的异常一样，继续说着沈夫人不想提起来的林浅。
“妈，你说林浅真的死了吗？”
“这还能有假？”沈夫人神色不大自然，“都让你亲眼看过她的尸体了……想想都觉得吓人……”
“可那尸体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谁。”
面部早就已经扭曲了。
“医生已经做了DNA比对，确定是林浅。”
“哦。”沈临川讷讷地，复又感叹道，“妈，我觉得你今天很反常。”
沈夫人的心弦又绷紧了，简直要被这个儿子作弄死了。
“我怎么了？”她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提起浅浅的时候，都没有生气。我以为经过一年前那事，你肯定很恨她，所以才不敢带她回家。原来是我想多了，早知道你这么宽宏大量，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原来是这样，沈夫人松了口气。
“她人都死了，我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她要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才不会给她好脸看！”
沈临川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奇怪。
从沈夫人口中得知了林浅的死讯，甚至还亲自去看了林浅的尸体。
只有在刚看到的那一刻，他觉得受不了打击，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却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
他隐隐有种感觉，林浅其实并没有死。
“妈。”
“怎么了？”
“你跟我讲讲，当时是怎么回事儿吧？我和浅浅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
沈夫人蹙着眉，“不是已经和你讲过一次了吗？”
“有些细节我还没弄清楚，总觉得有点奇怪。”
“想那么多干嘛？养好身体才是正理。”
“妈。”
儿子一撒娇，沈夫人就没了辙，朝张妈努努嘴。
“你最清楚情况，你和少爷说。”
她心里唯一庆幸的就是，儿子喝醉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比较好糊弄。
张妈急忙道：“少爷，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和林浅为什么那么早会出门？”
“这……”张妈面露难色，“恐怕只有您和林小姐知道了。司机送您回来的时候，您就喝醉了，也不肯吃醒酒药。不知道林小姐和您说了什么，您就开车带着她出门了。”
她瞎编着，朝沈夫人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少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才会这么审问她。
沈夫人眼睛一闭，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出车祸导致林浅死亡，本来就是沈夫人看到被送到医院的另一个车祸死亡的女孩子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两人还没有串通好。
只要沈临川问的仔细一些，穿帮妥妥的。
果然，随着沈临川问题的越来越深入，张妈的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少爷……”她哀求地看着沈临川，“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您出车祸了之后，我整个人就彻底慌了，只顾着想老爷夫人会怎么罚我，压根就没想太多。”
沈临川只是冷冷地睨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记得也无妨，反正别墅里面装有摄像头。到时候把监控调出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越想越不对劲儿。
沈临川的伤在额头，他自己能感受到，伤其实很轻的。
如果车祸真的那么严重，坐在副驾驶的林浅颅骨被活生生挤到变形，那么坐在驾驶座的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很多细节张妈都答不上来。
终于，张妈没了办法，“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沈夫人和沈临川都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实在没法办法了……”张妈抹着眼泪，“您和林浅小姐没有出车祸，头上的伤也不是车祸造成的，而是林浅小姐拿瓶子砸的……”
“所以你是说。”沈临川冷静地陈述，“林浅没有死。”
张妈痛苦地点着头。
“林浅小姐没死……”
沈临川看向了沈夫人。
“妈。”
“叫我干什么。”
沈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林浅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你非得和她在一起？”
“为了我好？这就是你欺骗我的理由？”
沈临川的火气也上来了，母子俩在病房里对峙了起来。
“少爷，夫人，你们可别——”
张妈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扶住站都快站不稳的沈夫人。
“少爷，您别和夫人置气了，夫人都是为了您好……”
“我不需要她这样对我好！”沈临川硬邦邦地回复。
他有一腔的愤怒无从发泄。
他喜欢林浅喜欢了快十年，好不容易快要得到她了，却又被母亲这么破坏了。
谁能理解他的苦？
“林浅现在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的，让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的女人伤害，我做不到！”沈夫人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我不管你到底有多爱林浅！我只知道，我看着我儿子一次又一次躺在医院的床上，这是在剜我的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病房里母子二人吹胡子瞪眼，小护士也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才那位顾先生，又回来了，说要见您！”
乱上添乱！
沈夫人气得前胸一起一伏，也顾不上和儿子计较。
“张妈，伺候着少爷休息，我现在要去见顾渊。临川，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什么都可以商量，就林浅这事儿，我是不会让步的。”
“我也一样，妈。”
林浅的事，他忍让了那么多次，这次绝对不会再退让了！
沈夫人来到了楼下，顾渊像苍劲的松树，立在原地。
“伯母。”
他虽然面无表情，却无形中给了沈夫人强烈的压迫感。
“顾渊，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想问一问伯母。”顾渊彬彬有礼道。
沈夫人勉强笑了笑：“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我的妻子林浅，是不是还活着？”
他直视着沈夫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