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别墅的时候，林浅慌乱地往桌面上瞥了一眼，总觉得她的那叠设计图像是被人动过了一样。
但心里有些恐惧，她没有再细想。
林浅随即报了案，但直到顾渊从医院搬回别墅休养，曼哈顿区的警局也没能查出来什么子丑寅卯。
“警官先生，还是不能锁定嫌疑人吗？”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林浅又一次被传唤到警局，依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很抱歉，林小姐，我们正在努力排查了。但因为那天是晚上，没有目击证人，监控拍到的又不够清晰，所以……不过您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林浅摇了摇头，“没有。”
“亲朋好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这也许是一桩熟人作案，因为金钱或是别的原因。”
熟人？
林浅刚想说没有，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
那天她在公众图书馆碰到的，姓罗的男人。
会是他吗？他算是林浅这段时间以来，碰到的第一个让她觉得奇怪的人。
但是……只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就把他牵扯到一桩凶杀案里，是不是不太好？
思考片刻，林浅还是摇头否认了。
“暂时没有，警官先生。等我回去再仔细回忆一下，如果有怀疑对象的话，我会主动联系你们的。”
“麻烦您了，林小姐。也请注意您的人身安全，必要时向我们寻求帮助。”
“好的，谢谢。”
林浅走出了警局，晌午的阳光明媚而刺眼，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不远处的车，车窗摇下，一大一小正在朝她招手。
莉莉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就连顾渊，神情也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林浅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加快步速走了过去。
“有没有新进展？”
她刚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下，就听到顾渊关切地问。
“暂时还没有，警方连嫌疑人都还没锁定。”
“还没？这效率……”
透过后视镜，顾渊的笑意敛去，眉不悦地蹙了起来。
“还是情有可原吧？毕竟还压着一桩未破的灭门案，性质更严重，警力应该都抽调去那件事了。我们至少没人员死亡，稍稍靠后还是能理解的。”
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林浅颇为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顾总得冲到警局，甩下一张黑卡，让他们认清你的身份，快马加鞭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顾渊的眼睛眯了起来，反问：“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林浅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道：“难道不是？”
在她的认知了，五年前的顾渊，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倨傲、冷漠、自我，总是高高在上，唯独和“人情味”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对于被迫娶的林浅，他更是厌恶之至，总想用尽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恶心他。
但从顾森学把他赶出顾家的那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间能改变一切，也能抹平一切。
林浅心里有些唏嘘，她在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觉得顾渊十恶不赦，永远不能原谅他。而现在，居然也就那样了。
“你说的是沈临川，我是不会有那么浮夸的作风的。”
某人死不承认。
“行吧，但我得提醒你，你不承认的事，不代表不存在了。”
“你和沈临川合作的事儿，我还没说什么。”顾渊提醒。
两人互相都有把柄捏在对方手里，最后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选择偃旗息鼓。
原来的小区不敢再住下去，林浅临时租了一间公寓，和顾渊、莉莉住了进去。
从心底上讲，她是不愿意再和顾渊住在一起。
但顾渊毕竟是救她才受了伤，而且有顾渊在，能更好地照顾莉莉，林浅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随着离帝贸大厦招标会时间越来越近，林浅像个旋转的陀螺，忙得停不下来，经常在设计所忙活到大半夜，连公寓都来不及回。
散了会，林浅整理好资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今天时间还算早，足够她回公寓睡一觉。
不禁叹了口气，她已经快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在四点前睡过觉了。
“浅浅，你怎么回家？你一个人很不安全的，要不要我送你？”
亚历山大从后面追上来，很热情地问。
“这……”
林浅有些难为情，万一让亚历山大和顾渊碰上，就尴尬了。
“不可以吗？”亚历山大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浅浅，我总觉得，最近你在有意地疏远我。”
林浅面色微红，轻咳了两声。
“没有的事儿。”
她只是在刻意地和亚历山大保持该有的距离，不要太近，省得现在给了他希望，到最后又让他失望。
“浅浅，是真的吗？我听有人说，你和一个男人同居了。”
有人……
林浅往小依的方向看了眼。
她之前去公寓送资料，恰好碰上林浅在洗澡，于是顾渊过去开了门。
没想到她的嘴那么快！
不过也是，她并没有叮嘱小依不能说出去。
林浅很干脆地点了头，“是，亚历山大，我和一个男人同居了。”
她真心把亚历山大当做朋友，不想因为这么一件事破坏两人的关系。
也许是中外思维的差异，亚历山大倒不觉得林浅欠了他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失望，那个俘获了林浅芳心的人，不是他。
走出设计所，夜风习习，林浅的鸡皮疙瘩顿时都起来了。
亚历山大看她打了个寒颤，要把自己身上衬衣外套给林浅穿上，林浅不肯接。
两相争执的时候，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
林浅循着声音看过去，顿时僵住了。
这不是……顾渊的车吗？他的车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公寓看着莉莉睡觉吗……
容不得林浅多想，顾渊按完喇叭，直接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衣着整齐，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西装，连领结都打的端端正正，像是刚才什么宴会上回来一样。
林浅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顾渊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都忙完了？”他很熟稔地说帮林浅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
他手指碰过的地方像火灼烧了起来。
光线很暗，掩去了她脸上的红晕，林浅微微点了下头，“嗯。”
“浅浅，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顾渊这才把视线投注到了亚历山大的身上，身子微微前倾，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礼貌地答道。
“是。你是浅浅设计所的同事吗？”
他向亚历山大伸出了手。
亚历山大愣了一秒，随即握了上去。
“你好，我是亚历山大。”
林浅原本还担心会像上次亚历山大和沈临川碰面一样，两个人争吵起来。
看到异常“和睦”的一幕，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浅浅最近都在事务所忙着，我来接她回家。多谢你们对浅浅的照顾，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有机会，我一定要对你们表示感谢。”
顾渊强硬不失温柔地揽着林浅的肩，让她站到了身边。
他在宣誓主权，而林浅……她没有拒绝。
亚历山大心里钝痛，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我也先走了，浅……浅，明天见。”
落荒而逃一般，朝着和林浅他们相反的方向仓促离开。
“亚历山大……”
林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刚才似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在两个男人中间做出了决断。
顾渊，是这场无声战争里的胜利者。
“走吧，上车，我们该回公寓了。”他提醒林浅。
“莉莉呢？”
她上来关心的就是莉莉……
顾渊维持着自己的笑意，“放心，我让助理看着她睡觉，很安全的。”
他如果真的敢把莉莉一个人丢在公寓来接林浅，林浅恐怕对他也得是埋怨大于感激。
“那就好。”
林浅知道，她最近和顾渊的关系走的有多近，突飞猛进的关系进展，让她开始发慌了。
她在怕，怕重蹈五年前的覆辙。
她再也经不住第二次的伤害了。
因此，无论如何，林浅都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不让自己对顾渊有太高的期待。
“你的伤口恢复地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
上了车，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公寓楼近在眼前的时候，林浅才迟疑地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公寓的？”
她脑中突然想起来了，前几天的时候，小依曾经在办公室说过，大半夜的时候总有一辆玛莎拉蒂停在设计所的附近。
但因为设计所周围都是一些高档酒店，林浅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么说，难道……
顾渊轻轻地叹了口气，很轻，但听在林浅的耳朵里，却很重。
“浅浅，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啊。”
这句略带苦涩的话勾起了林浅的回忆。
曾经，是她卑微地在他的身后。而现在调了个儿，变成了顾渊在她的身后。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究竟什么时候，感情天秤的两端才能保持一个平衡？他们才能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