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急切地把书往后翻去,可一连好几页直到最后一页,上面都是父亲的笔迹。而且上头全部是人名,但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书上居然有李战的名字。
这应该就是萧牧要找的名册,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力,把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就记了个差不多。她是个聪明人,父亲把这本书藏的这么深这么险的地方,无非不想旁人得了去。于是掏出火匣子,一把烧了个精光。
亲眼看着那本书尽数化为灰烬之后,苏九黎才算彻底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她抬眼打量四周,这个主墓室并不大,最多可同时容纳二十几个人。真正的主墓室只怕不在地图上,或者地图里暗藏玄机只是她还没有发现。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苏九黎还是觉得先出去要紧。她进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已是多时,对外头是今夕何夕都没个概念,况且不吃不喝,又是费脑力又是费体力,她早已经达到极限,再不出去的话可能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父亲只是想让她拿到这本名册,排除那条大蟒是离开了原来的墓室来到这个小墓室的可能外,这里应该会有出口。她不再犹豫,抛开那条大蟒在四下里寻找出口。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渐渐散开,甚是刺鼻。苏九黎皱眉仰头,盯着头顶的那颗夜明珠发呆。她想到了自己在玄铁冰棺昏过去之后醒来,是在一间狭小的暗室里醒来的。而且,那个时候的机关,就在夜明珠上。
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何她产生幻象之后,看到不是别的墓室而是玄铁冰棺了,因为这是父亲给她的暗示。她勾唇一笑,蹬了一下地面就用轻功朝头顶飞去。
那颗夜明珠被镶嵌的有些紧,苏九黎一下没能拿下来,重重的摔了下来。吃痛的站起来,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隐隐约约亮起了成千上万的红光。
她脊背发凉,想来父亲也是怕有心人猜到了他的心思,是以布置了杀阵。不敢再迟疑,她再次飞身向上,离夜明珠越近,苏九黎对脚底看的越清晰,那些红光竟是一条条赤练蛇。
只觉得心底一阵寒意,父亲向来是以仁慈闻世,可自从进了这个墓室之后,杀机重重,危险四伏,她都快怀疑,她所认识的苏威究竟是真的苏威吗?
苏九黎握住那颗夜明珠,心下发狠,将它取了下来。苏九黎还不待落地,就将那颗夜明珠便墙壁扔去,只听嘭的一声,周围全是“嘶嘶嘶”的吐信子的声音。
老远就有一股雄黄的味道传来,她方才就觉得那颗夜明珠不对劲,果然父亲还是怕她会被蛇误伤,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头顶轰隆作响,她也不知道那颗夜明珠的雄黄粉可以撑多久,只知道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跳上去站定后,苏九黎意味深长的回望了一眼下边。下头全是密密麻麻的赤练蛇,它们没了苏九黎作为攻击对象,纷纷争先恐后地爬上了那条死去的大蟒身上,有的同伴之间甚至死死缠上了彼此的身子。
这看了之后,真是不禁令人头皮发麻。苏九黎不忍心继续看,正欲闭眼,门却轰隆一声关上了。看着眼前完好如初,不露一丝缝隙的地面,苏九黎有些恍惚,她真是从那底下出来的?
不由她多想,脑袋胀的发晕。她转身,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朱红的宫门前。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拼了命要找的东西,原来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脚下,而她却兜兜转转绕了许久才拿到,说来也真让人觉得可笑。
“父亲,你可真是把黎儿害的好苦。”她对着宫门,略微有些委屈。要是放在过去,父亲是绝对不会忍心让她受这个苦的,以往只要她小嘴一噘,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威,所有事都会迎刃而解。
她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好不容易花了半个多时辰爬着出了树洞,却在重见天日,眷恋地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猛然察觉到了埋伏四周的危机。
苏九黎心下一紧,僵直了背,目光深沉。只见在她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儿的黑衣蒙面人。
“这就沉不住气了?”她微眯凤眸,唇角勾起一抹魅惑无比的笑容。虽然她只有一个人,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却让四周的人身形一滞,不敢再轻易往前半步。
她在地下待的太久了,一身白赏已经暗淡无光。风呼呼而过掀开她的衣角,在空中自由翻飞,就连她满头的青丝,此刻也在空中张牙舞爪。明明只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子,却没来由的让周围所有人感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京城,醉乡楼。
一大早,厉瑶就将林萱几人给完好无损地接回来了。对于干净利落的办事效率,让萧牧也不禁对她暗中称赞。此刻几人被厉瑶安排在后院厢房,虽然前头客人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到来。
萧牧悠哉悠哉的喝茶听曲儿,厉瑶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半晌后他回过头,装作才发现厉瑶,嘴角带着一抹着浅浅的笑意:“我没看到你回来了。去忙吧,不用管本宫。”
她明白主子是故意的,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恭敬地抱手握拳对他鞠躬道:“属下愚钝,还请主子明示。”
看着不露丝毫破绽的厉瑶,萧牧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厉瑶这个人才?看来还是他平日里太过于关注身边的人了,不然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杀手?
狭小独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萧牧一脸放荡不羁,厉瑶一脸平静如常。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突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还没说话,就被厉瑶一个眼神给吓得跪在了地上。
小厮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只知道醉乡楼的主人是厉瑶,却并不知道醉乡楼还有幕后主人,所以对于老板娘为何会对这个陌生男子如此恭敬是十分的不解。
“何事?”萧牧轻笑出声,厉瑶的脸上这才有了丝表情。萧牧在此,她方才的举动有些僭越了,她有些忧虑地抬头看了一眼萧牧,却见他的脸上仍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去。
而一旁的小厮不明所以,瞅了瞅萧牧再瞅厉瑶,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虽然眼前的男子好看的一塌糊涂,穿的很是简单但一眼看上去,明眼人也知道他定不是凡夫俗子。可他们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京城响当当的第一媚娘,觊觎的达官贵族都快排了十里队。
如此想着,小厮倒觉得二人甚是般配,嘴角也不经意露出一抹想入非非的笑容来。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的厉瑶,眼神婉转间便知道他心里头想了些什么。
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对身边的下人门管教太松,这才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什么都敢想。厉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揪住了小厮的耳朵,不悦道:“爷问你何事,难不成听不到?”
被厉瑶这一揪,小厮初只觉得耳朵处燥热,没多会儿便有阵阵痛感传来。他不敢造次,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告饶:“老板娘我错了我错了?轻点儿成吗?”
暼到在一旁看笑话的萧牧,厉瑶老脸一红,松手放开了他。那小厮见状,立刻丢下厉瑶,爬到了萧牧的脚边,对着他十分狗腿地笑道:“爷,外头来了好多人,还有官差,他们说三皇子就是吃了醉乡楼的东西,才得重病不起的。”
三皇子?厉瑶眸光一凛,萧牧是昨日才来到她这里的,而且一直未回府,何来吃坏重病一说?她疑惑的瞧着萧牧,只见他平日里十分好看的脸,此刻也是阴沉的不像样子。
“居然跟的这么紧!”萧牧双手暗暗握成拳头,蓄积半晌后狠狠砸向身旁的桌子,只听得一道“噼啪”响,那桌子就在小厮的眼前粉身碎骨。
这一下可是把小厮吓坏了,抱住萧牧的大腿哭道:“爷,您可别动怒。底下那些官爷说了,要进来搜楼,找什么可疑人员。”
厉瑶看到萧牧眼底的不耐烦,于是走过去将小厮一把拎到了一边去,然后盯着萧牧的侧脸幽幽道:“爷,我下去周旋一下,你和冬雪她们……”
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让他们趁机赶紧脱身。他走到窗户边,打开了一道儿缝隙,果然就看到了楼下耀武扬威的衙门官差。他不想打草惊蛇,可是对方却步步紧逼,难道非要鱼死网破才肯作罢吗?
眼下也是别无他法了,萧牧对厉瑶点了点头,只应了一声好,就在小厮无比惊艳的目光下闪身离去。厉瑶则是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那群狗仗人势的官差,看着就烦。”
小厮摸着脑袋,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风一样的消失在厉瑶的视野里。厉瑶走到了方才萧牧站定的窗前,也看到了楼下的情形。他们咄咄逼人,她也对萧牧的处境猜到了个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