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懂兽语的事儿，冯氏没有过多追究。这个村落地处边关，村子里流传下来不少，能人异士的奇闻异事，听说有的猎人，都能听得懂动物的声音，雪儿懂兽语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去镇上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林晴雪说了半天，冯氏还是不愿意去，她实在想不通，娘为何宁可在林家受尽委屈和心酸，也要窝在这里。
冯氏说不通，小腹又在隐隐作痛，林晴雪忍不住捂住肚子，呻吟一声。
冯百灵立刻担忧的问道：“雪儿，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小雨在她的吩咐下，已经去钱大夫那里拿药了，林晴雪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便小声道：“娘，你上次不是好奇，我怎么还没有来月信吗？我……我有可能怀孕了。”
冯氏拿在手上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眸子倏然大睁，她紧紧盯着林晴雪：“雪儿，你刚刚说什么？”
经过这一事，她突然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林晴雪仓皇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以，只好选择将这件事，告诉对她毫无保留的冯氏。
“我……似乎怀孕了。”林晴雪低下头，小声说道。
冯百灵的眸子，满是惊慌和无措，她一把抓住林晴雪的手：“多久了？雪儿，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瞒着娘，赶快给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糟杂的声音，冯氏和林晴雪赶紧跑到门口。
见林有才疯疯癫癫的跑进来，林正平试图拉住他：“爹，熊瞎子已经走了，你不要这样。”
“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朱氏迈着小碎步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到在地。
“快躲起来，赶快躲起来，熊瞎子要来吃人了！”林有才跑进正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朱氏母子和朱红梅在外面，一边推门一边喊着：“快开门啊，爹，快开门，熊瞎子早就走了！”
林晴雪问道：“他这是疯了吗？”
冯百灵叹了口气：“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熊瞎子吓唬他。”
刚刚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那眸子里满是恐惧，不知为何，林晴雪的心里竟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
“看这情况，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打扰咱们，还是去做绢花吧。”林晴雪看了一眼哭泣的朱氏，然后轻轻掩上门。
转身看到冯百灵定定的看着她：“雪儿，你还没告诉我，怀孕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
反正这事儿迟早瞒不了她，林晴雪臊红了脸，索性咬牙道：“自寻短见后，牙婆不是把我丢在荒山野岭吗？昏迷不醒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男人把我强奸了，估计是那个时候怀上身孕的。”
冯百灵铁青着脸，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真是个下作的畜生！这么说你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林晴雪可没心情，和她纠结是不是畜生的问题！
“不是三个多月，是两个多月。”林晴雪纠正道。
“唉！这该如何是好！”冯百灵以袖掩面，隐忍的哭了起来：“我苦命的雪儿啊，大家若是知道了，可是要浸猪笼的。”
林晴雪最受不了她的哭声，小声劝慰道：“娘，不要担心，大不了吃副滑胎药便是。”
冯氏立刻止住哭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孩子来道你的肚子里，这是何等珍贵的缘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再说你知道这滑胎药，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吗？万一以后怀不了身孕，你在夫家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别人说赶就把你赶走了。”
那句何等珍贵的缘分，触动了林晴雪心底的柔软，想不到冯氏这样平凡的村妇，也会说出这样深奥的道理来。
她这才想起，冯氏就是个子嗣艰难，饱受夫家折磨的可怜女人。
“娘，看你在林家过得这样艰难，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打算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烦着你。”林晴雪笑着安慰她。
“你这傻丫头！”冯氏的眼里氤氲着泪水，勉强笑了一笑。
想起往事，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唉，其实和你爹成亲的那年，娘就怀了个孩子。眼看就要三个月了，娘去山上砍柴，大雪天的没注意，脚下一滑在山上打了几个滚，撞到了我的肚子，孩子就这样没了。后来一连几年，娘就再也没有过身孕……”
林晴雪唏嘘不已，怪不得爹爹和爷爷奶奶不对付，一定是他们让娘怀着身孕去砍柴。
“娘的意思是让我留着这孩子？可你也知道，我还未出阁就有了身孕，一定会遭人唾弃的。”林晴雪道。
冯氏盼了好多年的孩子，直到雪儿九岁才好不容易怀上小雨。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生儿子的念头，只可惜肚子不争气，愿望一年接一年的落空。
想要孩子的却怀不上，不想要的偏偏怀上，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冯百灵担忧的看着她：“自那次流产后，我的身子就败了，娘不赞成你将这孩子流掉。”
“今天这事儿，势必得罪了奶奶，他们若是知道我有了身孕，一定会把我往死里整。娘，胎儿马上就要三个月了，咱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喝堕胎药，要么离开林家寨。”林晴雪心神不宁的坐在炕上，她的心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快三个月了？”冯氏一愣：“你爹今晚要回来，等我和他商议后再做决定吧。”
林晴雪点点头，拿起一块绢布开始卷着，冯氏默默的帮她固定。
两人俱是心事重重，不再言语。
“娘！我回来了！”小雨人未到，声音先到。
门被推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林晴雪忙缩了缩脖子。林小雨手里提着两副中药，还握着两枚鸡蛋，高兴的跑到冯氏面前：“娘，我把药给你抓回来了，这鸡蛋是卢大娘送的，她没要铜钱。”
冯氏接过鸡蛋，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心眼，别人说不要你就不给了，两个鸡蛋也是一文钱，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受人恩惠。”
“娘，卢大娘说了，姐姐还给她的医术是新的，这两个鸡蛋，给她送给我和姐姐的。”林小雨开心不已：“娘，咱们还是先煎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