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太子的眼线突然中断,自是引起了他的重视。
京城的天气还有些燥热,偌大的东宫里,四处摆放的冰盆,冒着缕缕白烟,让人神清气爽。
偏殿里丝竹声声,几位身着近乎透明薄衫的女子,正摆动着柔弱无骨的腰肢,随着韵律起舞。
紫檀雕花案牍上的铜炉里,龙涎香的缭缭青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醉人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旁边的苏绣织锦罗汉床上,躺着个发福的男子,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本朝太子孤独嘉栋。
他的胸口微微敞开,眯着眼听面前的男子汇报。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一左一右的给他锤着腿。
那男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殿下,小的已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咱们好不容易安插的线人,全都联系不上了。晋王也确确实实在邺城逗留过一段时日,据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位妇人。”
“妇人?”太子勉强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浑浊不清的眸子里满是血丝。
“是的!据说那妇人带着个孩子。”侍卫低眉垂首。
“孩子?”太子手一摆,身旁的女子立刻扶着他坐了起来:“可查出那妇人究竟是何人?”
“这……尚不清楚。”男子道。
“听闻他一直在寻找云姑娘,莫非那妇人是云家的骨血?”太子得意的笑着:“哈哈,云家的罪名尚未洗刷,若真的是云家小姐,这下在父皇面前可就有话说了!”
“按说不应该啊!”旁边太师椅上坐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捋一捋花白的胡须道:“云家之事是老夫一手操办,当年追到邺城,已经斩草除根了,那妇人应该不是云家人。”
“那会是谁?”太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小的派人打听过,那妇人并非邺城人氏,没人知道她的过去。”男子跪在地上说道。
“再派人去查!”太子吩咐道:“务必把她和老三的关系查出来,尤其是那孩子!”
“是,那小的告辞了!”男子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告退。
太子掸了掸衣袖,正襟危坐起来,两名女子帮他整着衣冠,他看着那老者问道:“看来老二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丞相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理?”
“就连香儿都下落不明,看来赵王的确是知道了什么!”丞相眉头一皱,牵动着脸上的褶子也聚了起来,阴鹜的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厉光:“咱们这次得斩草除根,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可老三那边?”太子迟疑的说道:“他向来谨慎,咱们的人近不了身。”
“晋王向来不近女色,又岂会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进军营?”丞相狡黠的说道:“只怕这女人的关系和他不一般。”
“哈哈,三弟私自带女人进军,明日可得在父皇面前,好好的奏他一本。”太子得意的说道。
“万万不可!”章丞相连忙阻止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要真是晋王的女人,他便有了软肋,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对,看来老三那边得增派人手,二弟那边也得加紧布局。”太子捻起盘中的蜜饯,吃了一块。
“赵王那边,不必动用殿下的人,由章家的出马即可。”章丞相意味深长的说道:“老臣最近打听到了一位名医,对生男育女之事颇有心得,明日即可安排他进宫。”
太子眸光一沉,沮丧的说道:“让丞相费心了。”
……
军营二十里开外的原野上,绿油油的草地上,一红一白两匹骏马竞相驰骋。
君熠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娘,快啊,快来追我们啊!”
林晴雪骑的白马,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林晴雪正跑得过瘾,见马的速度掉下来,顿时不悦的说道:“快呀!咱们赶快跟上前面的小红。”
嗷……
“不行了,我肚子好疼!”白马对着天空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而起,想要甩掉背上的重负。
林晴雪本来就很少骑马,见马发飙了,顿时吓得紧紧的勒住缰绳:“我去!你这是在干嘛?”
“嗷嗷……”白马痛苦的嘶叫着:“好疼啊,我受不了了!”
“放松,放松!”林晴雪纤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它头上的鬃毛,暴躁的马儿顿时放松不少。
听到马叫,孤独嘉慕立刻回过头来,见到这惊险一幕,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拽住缰绳掉转马头,大声喊道:“雪儿,不要谎不要怕,我马上就来了!”
林晴雪俯身而下,对着它的耳朵,轻声说道:“小白不要怕,现在放下前脚,咱们慢慢停下来。”
白马如同得到到了命令,顿时停止嘶叫,步伐也慢慢下来,林晴雪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白马一溜烟的跑远,孤独嘉慕也赶了过来,一下马就抱着君熠,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他脸色的惨白,紧张的看着林晴雪:“真是吓死我了!雪儿,你刚刚给它说了什么?”
林晴雪微笑的看着他:“如果说我会驭兽之术,能和它沟通,你会不会相信?”
既然已经下定决定,此生要和他厮守,他早晚会知道这一切的。林晴雪想着何不试探他一下,看他是怎样看待这事的。
孤独嘉慕何许人也?
自幼在深宫长大,从小就听过有各种奇闻轶事。在边关的这些年,也在鬼门关上走了几遭,对奇人异士的存在,早已深信不疑的。
何况雪儿本就是不同常人的奇女子,孤独嘉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他一把拉住林晴雪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我,今日能如此坦诚的相告,实乃我孤独嘉慕三生修来的福气。”
林晴雪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瞧你这满手的汗,还不赶紧松开!”
“这不是刚才急的嘛!”孤独嘉慕讪讪一笑:“对了,你刚刚下马如此的利索,怕是还会些功夫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林晴雪不想再隐瞒:“若不是会点拳脚功夫,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孤独嘉慕的心里酸酸的,眼眶似乎也有些湿润,放下君熠,他轻轻揽住雪儿:“我去过林家寨,那些过去不提也罢,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
想到那怨气满满的华玉丽,林晴雪周身一寒:“世事无常,只要尽心即可,但愿咱们能在这浊世中贞静自守。”
话音刚落,白马昂首阔步的回来了,孤独嘉慕眸露深思:“这白马性子最是温顺,今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