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打在楚桓瘦弱的身板上，长发的湿了贴在脸颊上，她浑身抖得厉害却仍旧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肯松口。
“姑奶奶，你这是为的什么啊？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小刘情急之下脱了自己早已湿透的衬衫撑平了遮在她头顶。
楚桓并不领情，用力将小刘推开，一言不发的端盯着宾利的方向，目不转睛。
眼眶感觉到一丝温热，眼角滑落的滚烫液体与冰冷的雨水浑浊一起，被雨水融合后的泪温跟着心脏逐渐变冷。
站在身旁的人，眼看着她逞能的倔强，分不清脸上簌簌落下的究竟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想伸手帮她拂开脸侧的乱发，她却突兀的笑了出声。
“我们搭档了这么多年，你了解多少他的心思？”楚桓主动拦下了小刘为她拨发的手，“不用，就这么安静的淋会儿雨吧。”她嗓音苍凉。
“楚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刘忽而严肃的询问道，顺手一把抹了抹额头上连续不断的雨水。
她脸色逐渐苍白，嘴角弯起的弧度在雨中显得无比哀伤，“我沉默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他装着跟我一起错？”楚桓好像在问小刘，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暴雨倾盆，没有丝毫收敛的痕迹，她的话语被雨声吞没，小刘也是听一半，模糊一半。
此刻的楚桓，想一个走丢的小孩，无助的让人心疼，小刘却找不到一个去拥抱他的借口和身份。
不远处那辆宾利车安静的停着，成了雨中最静默的存在，突然车门一开。
修长的身影从车子上下来，撑开一把黑伞，伞下半张精致的脸露出来时，紧抿的唇线微微张合，仿佛说了两三个字。
从那口型可以看出，祁墨铧是在说，“进来吧。”
可楚桓性子倔强，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刘下意识戳了戳她，“愣什么，少爷叫回去呢。”
她依旧无动于衷，眉眼忧伤，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等下完这场雨。”她小声说，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
也许祁墨铧对她并不冷漠，只是能容忍的太少，心里能装下的位置对于她就更是少得可怜。
身后的商场大楼魏然屹立，如同祁氏不倒的商业地位，还有前方人绝不轻易更改的心扉。
祁墨铧见她固执起来，径直朝这边走来，“你发什么神经？”他冷声道，音量很大，足以让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怒视着他，下巴是有些颤抖的，两侧滑落的水珠似乎更加汹涌，楚桓觉得这很好，起码让她有个既可以释放，又不会被轻易发现眼泪的机会，尤其是站在他面前泪眼的机会。
“你觉得我在发神经？”她笑着问，眼睛眯成一道弯，唇角勾起的明显自嘲的笑意。
“楚桓，你清醒一点吧。”祁墨铧如是说。
“如果我清醒之后，永远离开你呢？”在大雨中如同掉落银针的细微声响，是完全不会被对方听到的，楚桓执拗的质问，也怂的放低了嗓音。
祁墨铧只看到她的嘴唇微动，“你说什么？”他接着问。
楚桓望着他，任倾斜的雨水在两人之间隔开一层雨帘，像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拉开本能靠近的距离。
只是她，止步不前了。
“没什么。”她大声道，说完转身离去，决然走在暴雨中，头也不回。
只有楚桓自己知道，转身的那一刻，泪是最汹涌澎湃的。
她心想，祁墨铧，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也唯有你总是无声的给我致命一击。
他是会唇语的，当初陪他一起学习的，老师还是楚桓一位要好的闺蜜。
所以在她质问的那一刻，即便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是能从唇语里解读出她要说的话，可他没有。
巧妙的故作不知，委婉的刻意拒绝，将她一步步推离。
让楚桓心生怨怼，却也不得不佩服他次次委婉又直接的拒绝。
雨水已经模糊了眼眶，看出去的视野都被泪滴所放大扭曲，双臂环抱住自己，孤独的稳步前进。
有偶尔路过的出租车辆在她身侧不停的打着鸣笛声，朝她示意，楚桓都是发着呆朝前走，视若无睹。
这或许是她无数次失落的其中之一，也是最痛之一。
老树街的雨仍旧倾盆而下，街口的怀旧餐厅里，落地窗边坐着的任竹端起一杯咖啡，轻抿一口，入口的苦涩让她不禁皱眉。
祁墨铧的电话打了五六通，始终是关机。
她心中慌乱的厉害，自己都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了，越是想静下心来，越是想给祁墨铧打电话。
“小姐，需要为您续杯吗？”娇俏可爱的女服务生来到桌边轻声询问道。
这才将任竹游离在脑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嗯？”
“您需要续杯吗？”
“好的，谢谢。”纤纤素手将咖啡杯朝外推了推。
又一杯香醇浓郁的咖啡送来时，女服务生不小心脚下打了滑，半杯滚烫的咖啡倾洒在任竹的衣裙上，渗到了肌肤，惊得她猛然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清理。”女服务生一脸抱歉，立刻拿起纸巾为任竹擦拭。
“没关系。”任竹感到前胸的肌肤炙热，传来火辣辣的烫，整洁的衣衫上沾染了一大片咖啡污渍，顿时有些尴尬。
“我有件衬衫，不知道您是否介意，要不先换上我的？”对方提议道。
“不用，没关系的，我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就好。”任竹优雅笑着起身，朝女服务生索引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被植物盆景堆满的走廊，最后面才是餐厅的卫生间。
站在圆镜前，拉起前胸的衣衫，肌肤红了一大片，指尖轻触上一丁点就痛得赶紧缩手，衣衫贴上去都是痛的。
任竹牙关一咬，将湿巾整个浸透冰凉的水，然后直接敷在了前胸的烫伤处。
“额……”眉心紧蹙，疼了一下随之透心的冰凉袭来，让那片烫伤处舒适了片刻，她闭上眼睛，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