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发现，其实他已经在心底相信了柏扬的话，他知道费元畅骗了他。
这是他身为警察的直觉。
费元畅扶了扶眼镜，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那种表情让费子期心里有些慌。
他这样和默认了有什么区别？
“爸，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和柏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这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我早就忘了。”费元畅微皱起眉：“你虽然是警察，但是这种陈年旧事，也没有再管下去的必要，明白吗？”
“爸！”
费子期心跌到谷底。
费元畅这样子说，分明是已经承认了此事与他有关。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柏叔叔和他爸要将苏遥书转院？
莫非……
真的是为了那些钱？
费子期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爸，你是不是和柏叔叔一样，都是为了钱？那个指使你们的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害苏遥书？”
“我不知道。”费元畅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我只知道有人使力要将苏遥书转院，至于他转到哪里去，为什么而转，我都不清楚。”
“爸，那你当初明明知道苏遥书转院会有性命之忧，你为什么还要同意？”
费子期听见他承认了，心底就像是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他不明白，他的爸爸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为什么到最后却成为了一个助纣为虐的杀人凶手？
费元畅看了他一眼道：“当初的事情，我之前一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处心积虑想要转走根本活不久的苏遥书，就算那些人不将他转走，或许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费元畅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这么做，不过是多此一举。而且当时苏遥书转院，我根本就没有签字，所以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追究不到我的头上。”
“那天，你在和谁打电话？”
费子期觉得事情绝对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你突然带着朋友来找我打听苏遥书的事情，我觉得心中不安，所以就打了个电话给你柏叔叔。”
费元畅解释完，又语重心长的对费子期道：“儿子啊，爸知道你正义感爆棚，你眼里融不得沙子，但很多事情并非你想像中的那么单纯。连刘成清都愿意为了那个人赌上自己一辈子的清誉，你一定斗不过他的。”
费元畅做了一辈子的医生，自然知道医德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有多么重要。
一个失了医德的医生，只怕一辈子都会为人所不耻！
刘成清当时已经做到了医院院长的位置，他犯不着为了一个苏遥书赌上自己的前程。
而能够让刘成清做这种昧着良心之事的人，肯定背景强大，无人能敌。
退一万步说，也能证明那个人财力强大，为了对付一个苏遥书，不惜花费重金收买堂堂一个院长和主任！
能够动摇他们的意志力，让他们狼狈为奸，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敢声张的原因。
说起来苏遥书与他不过是无亲无故之人，他犯不着为了他拿自己一家人的生命去冒险。
那个人费尽心机想要夺走苏遥书的性命，说不定连那场车祸都与那人有关……
有的时候，装聋作哑，方能活得长久。
费元畅说完这一切之后，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
这么多年，他还以为自己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
第一个让他说出这段过往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儿子！
他拍了拍费子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儿子，爸知道你是警察，你想拯救全世界，可是这件事情，的确与我们无关，如果苏遥书的家人都不在乎，你又何必为别人强出头呢？”
费子期看着他从小敬到大的父亲，有些失魂落魄。
“爸，你知道那天和我们一起来的女孩子是谁吗？”
“是谁？”费元畅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她该不会……该不会是苏遥书的家人？”
“没错，苏希宝，是苏遥书唯一的女儿。”费子期闭上眼睛，几乎能够想像得到苏希宝得知这一切之后会多么失望，他也很失望，失望到觉得自己的价值观都出现了问题。
“希宝从出生起就没有了爸爸和妈妈，她一直被叔叔带大，虽说是叔叔，却并没有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养大她，也不过是为了她名下的房产，与苏遥书当初签下的协议而已。”
这些年苏希宝有多么难过，他几乎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得到。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当初几乎害得苏希宝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有多么可恶！
他曾经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够揪出元凶，定然要将他绳之于法。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仰慕的父亲也牵扯在其中，还真是造化弄人。
费元畅听她说完，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你说……那个女孩，是苏遥书的女儿？”
费元畅想到那个漂亮懂礼貌的纤细女孩，突然觉得满腔心疼。
刚出生便没有了父母之爱，被别人怀有目的收养，可想而知，这十八年来她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是他的女儿，他还不得心疼死？
费元畅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可怕的错事。
因为他的一时懦弱，他让一个女孩痛苦度过了十八年，这十八年的父母之爱，他拿什么做补偿？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费元畅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幽幽的道：“子期，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那个女孩，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她，但你务必告诉她，不要再追究苏遥书的事情了，以免她惹上不该惹的人，明白吗？”
费元畅细心叮嘱，末了还有些不放心的道：“你就告诉她，其实当年苏遥书已经死了，在转院的途中，他就已经死了。”
费元畅觉得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苏遥书的死，才能够让苏希宝停止调查下去。
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自然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