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后,一二用灵力除去身上的水,而后看了眼怀中的魏苏。
魏苏此刻依旧昏睡,睫毛处挂着几颗水珠,她的皮肤本就很是白皙,如今再配上这妖艳的火焰纹则更显白皙。
那袭素色的长裙因为沾水而紧紧的贴合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一二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晃了眼,赶忙将视线移向一旁,并且用灵力除去她衣服上的潭水。
待魏苏的衣服烘干之后,一二这才抱着她沿着原路往山谷外走去。
不知是因为柳霸天的死还是其他原因,这山谷内的树木尽皆由开始的灰色变成了树木本该有的绿意盎然。
溪水依旧是那般潺潺,但溪边饮水的动物却都已悉数死去,为这刚恢复了一丝生机的峡谷平添了几份莫名的悲凉。
一二抱着魏苏走到来时的那堵山崖前,正当他为该如何出去而犯愁时,却发现山崖的正下方竟不知从何时起裂出了一道可供一人穿行的口子,他很清楚的记得他们来的时候这堵山崖下是没有任何可供人穿行的间隙的。
如今并不是纠结这东西的时候,权且当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吧。
缝隙很窄,窄到一二还像之前那样抱着魏苏就没法往里钻,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将这缝隙扩大后,一二只得在无奈之下选择将魏苏背在身后,当一二的双手碰到魏苏那富有弹性的大腿时,饶是一二这一类人也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一二背着魏苏在这夹缝中前行,速度很慢,因为他怕这些锋利的山石凸起处划伤背后的魏苏。
不过好在魏苏是被他背在身后,这些山石顶多也只能划到他的手臂。
二人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从那山谷中走出,山内是青天白日,山外却已是月朗星稀。
站在进山的那条小路朝前望去,柳家村的那千盏灯火好似和天上的星汉连城了一片,在这片漆黑中泛着墨蓝的夜幕下,显得是那般的静谧祥和,一二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有许久不曾看过这样的风景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便从此换了称呼,更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连轴转的机器,每天用不同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断绝了关于过去的回忆,他依旧会常常梦到那件事。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近约百年,但每一次梦到,一二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不走了?”
其实魏苏早就醒了,不过当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二背在背上时,她决定继续装昏迷。
这一路虽然走的很是颠簸,但魏苏却觉得一二的肩背是那般的安稳,从来不曾有过的踏实和安全让她又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一二正看着远处的柳家村发呆,魏苏想也没想便下意识的问了出口。
一二听出了她那句疑问的深层含义,当即醒悟过来这一路魏苏都在假装昏迷,于是想也没想便将她放了下来,而后刻意与魏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答道:“没什么,走累了歇歇脚罢了。”
魏苏见他此刻脸上并无来时的愁云,心中便也放松了不少,于是俏皮的反问道:“怎么?你这般不堪重负,难道本姑娘很重吗?”
一二并不喜欢与人斗嘴,尤其是女人,于是自顾自地径直朝柳家村走去。
魏苏气的一跺脚,赶忙起身跟上,又连问了几遍都见他并无下文,魏苏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老僧入了定。
当二人再次踏入这座已有千年历史的村落时,受到的礼遇却和之前有着天差地别。
“乡亲父老们!那个盗取我族圣物的湛一清回来啦!”
站在村口的那个男子一看见一二他们便举着卖菜的喇叭扯着嗓子大喊,俨然是个哨探一流的角色。
男子喊了没过多久,只听见村中响起一片嘈杂的开门声,一大帮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一二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而这帮人手上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甚至都不能称作武器,譬如有一个小屁孩就拿着一杆苍蝇拍,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到位,俩大眼睛瞪的通圆,眉毛微微上翘,活似庙里的怒目尊者。
待众人到齐之后,一个族老作派老者从人群中挤出,右手颤巍巍的指着一二,喝道:“湛一清,你把我们的族长怎么样了?”
“死了。”
老者又道:“我族的圣物呢?”
“也死了。”
老者被一二这幅云淡风轻的表情给气的三尸神暴跳,涨红了脸道:“好你个湛一清,身为捕蝉人中的小头目,居然知法犯法,作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你给老夫等着,老夫定要将这件事上禀道庭,让你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道庭便是专门为解决修道者之间的矛盾而设立的司法机构,全称为华夏修道者法庭,不过众修士们都觉得这名字太长,所以都简称它为道庭。
道庭和俗世中的法院很相似,甚至可以说就是以俗世中的法院为摹本而建立,最高道庭理所当然的也设在首府燕京。
一二从袖中摸出那枚玉简,冷笑一声道:“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天道灵傀内附着你们柳家先祖柳霸天的魂魄,这枚玉简便是他所留,前因后果想必这里面应该清楚得很,拿去看看吧。”
说罢,一二将手中的玉简抛向老者,而后便想要转身离开,但围在他身边的柳家族人却没有把道让开。
一二只得再次看向老者,说道:“你知道去哪儿找我,而且你也知道你们留不住我,所以不要逼我。”
老者摩挲着玉简沉吟片刻,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族人们让出一条道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湛部长了,愿湛部长一路乘风而起”。
一二不再客套,对魏苏点了点头后,便由魏苏载着他御剑而起。
玉简之中的内容一二已经看过,当时一看之下心中也因此有些震惊,但终究不是自家的事,所以此刻也不想再给柳家人一一道来。
原来这柳霸天确实有一个弟弟叫做柳霸先,二人乃是孪生兄弟、一母同胞,是以长相十分相似,平日里就连他们的父母家人都会分不清这兄弟二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柳家的修炼法门本是由柳霸天在这隗木山中悟道得来,但这柳霸先天生善妒,见哥哥受世人景仰、万众瞩目,而自己却一事无成。
于是他便动了歪心思,不仅用剧毒将柳霸天鸩杀,更是将柳霸天的魂魄封印在那天道灵傀之中,让他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后来,柳霸先便以柳霸天的名义活在了世上,因为功法特殊,有了天道灵傀的柳霸先修炼起来竟也一日千里,后来更是和自己的嫂子生下了一男一女,但家人毫不知情,皆以为死去的都是柳霸先,活着的还是那个柳家的天之骄子。
不过好景不长,柳霸先即使装的再像也有露马脚的时候。
原来柳霸先的父亲为了好区分他们兄弟二人,于是特地在柳霸天的脚底用一种很特殊的材料点了一颗红痣。
可有一次柳霸先光着脚和儿子戏水时,柳父却意外的发现柳霸先的脚底竟没有那颗红痣。
当夜,柳父彻夜难眠,一边想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柳霸天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测,而柳霸先又为何要假装他的兄长。
事到如今,柳霸先早已成为了柳氏一族的顶梁柱,若是将这件事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柳父并未选择将这件事大张旗鼓的说出去,而是深夜将柳霸先喊道自己房中,与他当面锣对面鼓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霸先心思细腻,他早就想好了东窗事发的对策,见父亲并不打算将此事传扬出去,于是他又胡编乱造了一个谎言,将父亲搪塞过去,而后又假惺惺的装作一副悼念亡兄的模样,趁着柳父哭的眼睛都花了的时候又将自己的亲身父亲给杀了。
从此以后,柳霸先的性格变得更加狂躁冷酷,家中下人一旦有个让他不如意的地方轻则打断手脚,重则直接杖毙。
也因为他的性格越发残暴,所以柳家的仇人也越树越多。
柳霸天的魂魄虽然被封印在天道灵傀内,但日积月累下竟渐渐的和这灵傀越发契合,后来又因为受到灵气的滋养,所以柳霸天的魂魄也苏醒了过来。
灵傀本就算得上是半个主人,理所当然的能拥有主人的记忆,得知自的妻子日日在柳霸先身下承欢,而柳霸先竟然在鸩兄之后竟又干出了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后,柳霸天差点没气的魂飞魄散。
冷静下来之后,柳霸天当场立下重誓,不杀柳霸先永世不入轮回,但他魂魄虽然清醒,但灵傀的主导权依旧在柳霸先手上。
于是柳霸天不停地修炼,用尽各种办法终于将灵傀的主导权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方面,柳霸天虚与委蛇继续当着柳霸先的灵傀,另一方面则不停地策划着报仇的计划。
终于有一天,柳霸先的一个仇人打上了门,此人手段十分了得,柳霸先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就在柳霸先想要召唤灵傀替他挡住那人的致命一击时,柳霸天动手了,他不仅没有舍身救弟,更是直接切断了灵傀与柳霸先的联系,柳霸先便因此命丧黄泉。
杀掉柳霸先后,柳霸天原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但当他发现自己的妻子趴在柳霸先的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时,仇恨再次蒙蔽了他的双眼,妻子明明知道他与柳霸先的不同之处,而且两人日夜相处不可能不会发现柳霸先的脚下并无红痣。
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妻子也背叛了自己。
可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结发之妻,柳霸天却有些做不到,于是柳霸天便趁着自己被供奉在柳家祠堂的那一期间,将自己传下的修炼之法修改,让所有的柳氏族人尽皆修炼灵傀,而后将他们的灵力全都掠夺到了自己的体中。
可惜受到灵傀之身的限制,柳霸天修炼了数千年依旧不曾重获人身,后来他发现柳家竟意外得到了天道金莲这一逆天的神物,于是他沉寂已久的渴望再次苏醒。
不过,如今的柳家早已不是当年的柳家,唯有将全族的精英尽皆供奉给金莲,才能让金莲顺利结出莲子。
但他依旧只是一个灵傀,若是被现任的柳家族长识破他的计谋,那他依旧要受限于人,毕竟如果主人主动自裁,灵傀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虽然柳天南的修为很低,就算他自裁也不足以让自己丧命,但金莲需要的养分实在太过庞大,柳霸天不想浪费任何一个柳家精英。
于是,柳霸天便利用幻术让柳天南误以为自己受到了先祖的召唤,而后柳天南便着了他的道,不停地将柳氏仅存的硕果送去当了花肥。
玉简中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想必柳霸天临死也没想到会碰上一二和魏苏这样的对头,果真是造化弄人、天道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