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硬骨头！”绮烟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将这个男人踹出去，都病成这样了，还死不松口。
仰头将手心里的水倒入了自己口中，低下头吻上陨墨的唇，丝丝水渗入了陨墨嘴里。
连着喂了几次水下去，陨墨紧蹙的眉终于缓和了些，绮烟叹了口气，转身蜷缩在火堆前。
根据这具身体里留下的记忆来看，从前的绮烟应该是个十分软弱的女子，生母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只可惜生下绮烟那日便撒手人寰。
绮烟虽说有个嫡女身份，却一直唯唯诺诺，受尽了二姨娘潘氏欺凌。
说到这个二姨娘，就不得不说说二姨娘潘氏的女儿绮婉了，东陵谁人不知，绮婉生的绝色无双，才艺更是一绝，一手琵琶弹得连京都里最好的乐师都自愧不如，如此风采，虽说是庶女，却比绮烟这个嫡女都要受宠。
绮烟自幼与三皇子慕华有一纸婚约，只可惜慕华满心满意喜欢的都是绮婉，如此一来，绮烟就成了更可悲的存在，最后落了个暴尸荒野，众叛亲离的下场。
而地上这个陨墨，或许是绮烟这些年来唯一的温暖了，但绮烟从未正眼看过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暗卫，或者说，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除了慕华以外的男人。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痴情种，一个可怜人。
“小姐……”
低沉沙哑的声音拉回了绮烟思绪，侧脸看向陨墨，红唇勾起一抹笑。“你有些发热，不过这里找不到药草，你先忍耐一下，雨停了我便想办法带你上去。”
陨墨薄唇静微抿，碧波寒潭般的眸子紧锁在绮烟身上。“你不是绮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绮烟笑了笑，闲适的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美目流盼。“此话何解？”
没有回答绮烟的问题，陨墨挣扎着站起身，眼中划过凛冽的寒光。“你到底是谁！”
“啧，既然你非要问，我便告诉你，你喜欢的绮烟已经死了，死在那一箭里，我只是一缕幽魂，恰好进入了这具身体。”
她很不喜欢陨墨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不可能！”陨墨低呵一声，身形一闪便站在了绮烟面前，那双染满血的大手死死掐着绮烟的脖颈，手臂上青筋尽显。“你把绮烟还给我！”
“还给你？”绮烟神色慵懒，好似现在被掐着脖子的并非自己一般。“怎么还？她如何死的还要我给你重复一遍么？”
陨墨嘴角掀起一抹残戾的弧度。“只要你死了，她便会回来。”
“呵，那你尽可试试，看看我死后，你得到的会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还是你最爱的小姐。”她在赌，赌陨墨是否真的舍得毁了这具身体。
两人僵持着，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山洞外的雨势似乎愈发大了些，些许雨水落到绮烟脚边，冻得绮烟一阵拧眉。
“我劝你别发神经了，若是火熄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深秋的夜，可不是闹着玩的。
又是一阵沉默，陨墨突然垂下眼帘，随手将绮烟丢在了角落，一声不吭的往洞内走去。
绮烟嘴角笑意渐深，看来，她赌赢了。
瞥了眼一脸阴郁的陨墨，绮烟挑眉。“我打算回相府。”
“你想做什么？”
“夺回那些本属于我的东西呗，既然已经代替她活着，总不能白白占了这个便宜。”现在的绮烟，还是满京都人眼里不折手段的狠毒女人，她可不想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活着。
陨墨浑身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谈何容易，如今相府里潘氏独大，你已经不再是相府小姐，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那可不一定。”绮烟笑的眉目弯弯。“别忘了，皇宫里还有个最为疼爱我的太后，若她知晓我被一个妾室欺凌到如此，你猜，她会如何？”
如何？太后一向护短，若是真的知晓，恐怕那妾室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只是太后一直身子不适，根本没有心力去管宫外之事，想必绮烟被丞相赶出府的消息太后还不知晓。
绮烟仿佛看出了陨墨的心思，笑道：“这世上传的最快的，便是流言，我只需躺在京都城里这么一闹，别说太后会知晓，恐怕连皇上都会知道。”
陨墨眸光微闪，确实，京都里的权贵可不少，若绮烟真的如此做，恐怕过不了几天，丞相便会求着她回去，再怎么说，为了一个妾室赶走自己的嫡女，实在有些尊卑颠倒了。
莫名的，陨墨生出了细细打量绮烟一番的心思，明明还是那张熟悉到骨血里的面容，此刻却添了些睥睨天下的傲然，仿佛一切发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尤其是那双眼，潋滟到让他都不敢正视。
其实从前的绮烟就是极美的，但她太过懦弱，平日里连与人说话都如同蚊呐一般，眉目间满是愁苦。
这些年，守护她已经成了自己的习惯，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爱还是什么，不过如何都好，至少如今他还有理由守护着这具身子，如此便够了。
“行了，咱俩就别窝里斗了，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先在这躺着，我去岩石外看看，可否有什么草药。”
外面雨势似乎变小了些，现在虽然是秋天，但是山洞里闷得厉害，加上柴火与水汽一交融，她身上的伤口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一样。
“嗯。”淡淡应了声，陨墨闭眸小歇，唇上仍带着些许酥麻的感觉。
其实方才绮烟喂他水时，他便已经醒来了，正是因为这一举动，他才会确信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绮烟。
那个女人啊，满心满意都是慕华，又将名节看的如此重要，就算他死在这里，恐怕也不愿为他以口渡水。
……
身上衣衫被冰凉的雨水打湿，绮烟借着火光，艰难的打量着四周。
除了石头就是枯树，连个草根都找不到。
叹了口气，绮烟苦着脸往回走去，余光却瞧见树杈里有个鸟窝，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白花花的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