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静擦了擦眼泪,无奈的叹了一声:“本来已经稳定了的,她昨儿个还跟我说她要见见家人呢,许久不见,很想很想,却没有想到,没过一会儿就……”
见了家人?
顾珏微微皱眉,她见了哪个家人,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只是心里想着,嘴上还是要说着安慰的话。
“阿姨您也别太伤心了,现在人不是没事儿了嘛,没事儿就是好事儿,您也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姝桐还要您的照顾呢。”
细想,都是些场面话,没什么营养。
但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哎,我知道的。”舒雅静抹了把眼泪:“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啊,且活呢,总是要把桐桐照顾好的。”
温透皱了眉头:“您一个人不行,再去申请个护工吧。”
再怎么身体好,年纪也大了,姝桐伤起人来,根本就没有意识,难保哪一天就伤了她。
到时候,谁照顾谁。
“再说吧。”舒雅静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亲自照顾她,医生说了,她这是心病,需要有人的陪伴,才能慢慢好起来。”
温透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林姝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女人的直觉吧。
她总是觉得……怪怪的。
顾钰本打算往前走两步,去仔细的看看林姝桐,毕竟是很久没有见了,也许让她近距离的看看她,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
可是她刚靠近,就被林姝桐一个健步奔过来抓住了她的衣领,瞳孔里满是惊恐,嘴巴突然张大狠狠的咬在了她的脖子上,血直接就渗了出来,沾满了她的牙龈。
“天啊。”顾钰还没有喊什么,舒雅静就尖叫一声,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按住了姝桐的头,看起来动作很是熟练。
可是姝桐松开了牙齿,说着她的那些疯言疯语,“你这个坏人,你这样子对待我!你负我了!我绝不饶了你!”
“姝桐,你说什么胡话呢。”舒雅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透,想要拉住姝桐,可是却根本敌不过她的力道。
反倒是这边顾钰没有人顾着,脖子上的血一直渗出来,疼得她整个人皱起了眉头。
她本就是柔柔弱弱的性格,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不会表现出来,这会儿眼眶红了一圈,终是没有哭出来。
“没事儿吧。”温透忙过来拿了纱布,按住了伤口。
顾钰摇了摇头:“没事儿。”
“你负了我,我绝不让你好过,这个伤口,你要记一辈子的,它会伴随着你一生,你这个坏人,坏人!”姝桐还像是疯了一般,说着胡言乱语,不像是狂了,像是魔怔了一般。
舒雅静一边拉住她,一边向她们两个人解释,“她疯了,说的都是胡话,你们两个不要往心里去。”
“不会的。”顾钰干干的点了点头。
她心里不爽,但是对于一个病人,她又能计较什么呢?
倒是温透。
林姝桐的话像是雷击一般,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见过有一个人,脖子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伤痕。
林姝桐疯了,那个人还好好的,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过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挡在她眼前,看不透,挥不断。
从病房里出来之后,温透作为舒雅静的女儿,代替舒雅静道歉,请顾钰吃了顿饭。
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温透很喜欢这个女子,淡然如水,像佛系一般的活着,可是她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到了不快乐。
郁郁寡欢,与她一样。
这是长期忧郁而致。
温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桩婚姻,对你来说,也是一座坟墓吧。”
她喃喃地念着。
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落了,掉在她的鞋背上,她一动,那叶子就落入了沉土里,再遭人践踏,才能轮回。
这……是它的宿命。
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宿命。
温透也不例外,她来到了医院里,有一件事情,她迫切的需要证实。
这世间的人,多是闭着眼睛过一日算一日,不知道是谁在沉睡着,还是谁在清醒着。
可是一个病人说的话,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人说的话,必是发自肺腑的。
就像是疯怔了的母亲,只记得自己的孩子一般。
林姝桐,该记得的,也是自己深爱过的,深恨过的人。
而那个男人,是谁?
她在时连的办公室门前站定,竟然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
不是难受。
不是痛苦。
兴奋。
刺激。
“师母?你怎么来了?”声音是从背后响起来的,带着一丝惊讶。
容蓉刚从记录室里出来,交接了数据,想着过来找时连汇报一下进展,就看到温透手握着门把车,正准备开门。
心里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她怎么来了。
她们之间有一点尴尬,容蓉看着温透,总是觉得自己手上沾染着温透的血。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残酷,但是——这般的残酷,的确是不常见的。
然而,温透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她本来就没有怀过什么孩子,是容蓉自己过意不去罢了。
温透一回头,就觉得不对劲,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容蓉身上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专属于手术室的,术前消毒水。
她在时连的身上闻到过太多回了。
“好像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温透探究着她眼里的内容,嘴角勾了笑,却让人发冷。
容蓉眨了眨眼睛,干干地道:“师母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容蓉,我说过,你不要背着我在背后搞什么小手段。”
这一句,是警告了。
她是在告诉她,有些事情,好说可不好看的。
容蓉眸底闪了闪,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解释:“是殊荣不想做这台手术的,所以师傅才顶了他,我只是去当了助手的,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对于她的解释,温透没有评论什么,只是挑了挑眉,表示她知道了。
又问:“时连呢?”
“哦,师傅应该在里面呢,”容蓉回答道,不过她看着温透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问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殊荣不愿意做这台手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