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温透也就一直坐着,像一个乖宝宝,只是无聊的在地上踢着自己的鞋子玩儿。
嘴里还默默地念叨着小声数数:“一个小石子儿,两个小石子儿,三个小石子儿……”
她这样一直数啊数啊数……就像是小时候,我们睡不着数羊一样,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精神头,还有这样的耐力。
直到最后,殊荣听不下去了:“别念叨了,跟广场舞大妈一样。”
“咦?你肯跟我说话啦?”温透凑过来,像个好奇宝宝,瞪大了眼睛,笑得十分可爱。
面对这样的脸宠,殊荣还能说什么。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呀。”温透眨了眨眼睛,眼底全是狡黠的笑。
殊荣能信才有鬼了。
他转头嗤鼻。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啦,别这么小气嘛。”她拽了拽他的胳膊,殊荣不情不愿的转过了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眸底一闪而过的迷惘。
温透稍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你别怪我。”她说。
殊荣苦笑,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一罐啤酒,打开了盖子,给自己灌了一口。
有人说,心里苦的时候,才会想要通过酒精来麻醉自己。
温透扯了扯嘴角,终是没笑出来。
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多过痛苦,才能走下去,可是牵绊,苦难多于快乐,偏偏两个人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谁也不好受。
终于,温透深吸一口气,面对着殊荣,伸出一双白嫩的手来。
她说:“我们和解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让他离开,他是绝计不可能会听她的话。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那既然不离开,和解吧。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从此之后,她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与时连纠缠到死,都再与他无关。
不过在这之前。
她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达到。
她需要一个孩子。
不能是时连的。
殊荣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着她,想从她的眼底看出些什么来,可是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她眼底伪装的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什么也没有,干净的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怎么?你不愿意吗?”温透渐渐没了耐性。
她很少这么放下身段去哄一个人。
殊荣,是第一个。
当年,她跟时连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卑微。
或许,她只是用外表的强悍来伪装自己内心的不自信吧。
殊荣叹了口气,放下啤酒,无视了她的手,却是直接将她揽入了怀里:“以后,别闹了好吗?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可是,不要把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好吗?”
温透很少能见到像殊荣这般年纪的孩子,能说出这番温暖的话来。
也体贴,大度,甚至睿智,耐性比她还要深厚许多,这大概就是她当初看上他的原因吧。
不仅是因为他聪明,还因为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气质。
她想,他的孩子一定很聪明。
环着他的腰,温透深吸了口气。
漂泊了太久,终于有一个港湾可以让她暂时的休息一下,她有些依恋,却不能依靠。
大概两三秒,她很快放开了他,拉开了距离:“这里会有人。”
他们,是活在不能见光的世界里。
殊荣脸上露出一丝寂寥:“你开心就好。”
“我现在很开心。”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和心里:“殊荣,我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所以,我说的意思是,我们和解吧,回到不认识的时候,我们维持最单纯的关系就好……”
殊荣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
他能感觉得到,温透已经下了某种决定,但是却不告诉他,甚至在主动的远离他,心里想了千万遍,却还是过不出个头绪来。
“我可以帮你调查陆萍萍的死因,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你要算在这个时候放弃吗?”殊荣低着头,看着她的手。
此时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凭着本能说一些他觉得可以挽留她的话。
可是他的内心,竟感到微微的松懈了一些。
他的迷惘,重压,在这一瞬间,缓解了许多。
殊荣知道,他需要冷静。
而温透就像是雪中送碳一般,在他最饥渴的时候,给了他一碗粥。
“我自有自己的办法,殊荣,你不需要再帮我什么了。”温透笑了笑,抚了抚他的脸,还有眼角尾线上的那一抹在意,手指似乎都在释放着对他最后的一丝眷恋。
殊荣的心瞬间被吊了起来,初见她时的动心还有往日的一点一滴全部都在脑海里浮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好了要一起,你怎么能中途放弃?”
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现在她推开他,无非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那么危险,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
更何况,他已经查出了陆萍萍的死和时连有关系,如此这般,他更不能放她一个人离开。
温透起了身,松开了他的手:“殊荣,这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他似要说什么,眼底都变得决绝,却被她伸出一只手指赌住了口。
她说:“我一向都自命不凡,总是认为着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够做到,你能——你说我凭什么不能?”
仿佛,就好像是在谢绝殊荣的帮助一样。
本以为是初秋,可是出了医院,温透竟发觉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她仰头去看,天空里偶尔飘飘扬扬飞过的,都是枯黄了的叶子。
她知道,深秋就要来了。
深秋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可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自己都该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她温透是。
殊荣更是。
温透有些难过的想,自己果然还是喜欢他,喜欢到希望自己能够帮他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只是……有些人是尊严,也是伤口。
温透不喜欢殊荣一直提着陆萍萍,因为,那是自己的伤口。
可是,殊荣依旧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