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透耐心的听着,只是不解,“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将底细坦露给她看,无异于给时连递了一把枪,她可是他的人。
时誉却笑,只是眸底没有一丝温情,他慢慢倒着茶,幽幽地说道,“温透啊,人活这一辈子,可不能指望别人,时连是你的枕边人,到头来这些事情,却还要我告诉你,不觉得心寒吗?”
“你什么意思?”温透浑身冒刺儿,盯着袅袅的水汽,却看不透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
只觉得他藏得太深,太沉,太可怕。
所有的事情,在他口中,都是轻描淡写,岂不知已经在别人的人生里翻了几个轮回,过了几个苦海。
时誉抬眸看她一眼,又细致的去撇了茶渣,再慢慢的泡了一壶,给温透的杯子又添了七分满,这才放下杯子,像是终于想好了措辞一样,缓缓道来,“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时连他这一生,只会爱他自己,旁人若是想从他身上分得一点爱意,若不是痴心妄想,那就是与他是同道中人,物尽其用,攀利附益,倒是可以扶持到老,你呢?你属于哪一种?”
“哥想要时连怎么样,我都不会去管,但是我是个无用的女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温透的言语中带了警告的意味,眸中都是警惕。
“你还在寄希望于大哥?”
温透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寄希望于任何人。”
可是时誉似是听不懂,看不到一般,微微一笑,“爱情这东西,最是害人,可以蒙蔽了人的双眼,心智,教你为他生,为他死,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落花流水,凄惨的,只有自己罢。”
温透不说话。
手紧紧的篡在一起。
几乎要咬碎了牙般,胸中翻江倒海,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辩不了出来。
“想为时连袒护吗?可你似乎做不到,可否说明我说的一切,都与你划上了等号。”时誉夹起茶片,泡在了杯中,“你们女人,总自以为是的了解男人,可那都是建立在圣母光环之上的,真正了解男人的,只有同类人。”
“所以,哥跟时连都是同一类的混蛋,是吗?”温透还何须再装,终于可以接上一句话,还不趁机泄愤。
时誉倒是无觉,轻轻一笑,“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他抬头看她,“我从不耽误别人的人生,这就是我与他最大的不同。”
时连可以为了哄老夫人开心,甚至为了保住她百年去世之后的遗产,而应了她的愿,与老夫人选择的温透结婚,只要产子,老夫人便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可是时誉不同。
他这一生,只为自己而活。
权力,名势,女人,他游离其中,又脱离开外,从不眷恋,他的内心才真正的孤寂如雪
可是却从未有任何一个灵魂曾触摸的到。
温透不曾想过,原来在外人的眼里,她的婚姻早已千疮百孔,可是她悲哀的明白,时誉说的对。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走近过时连的心里。
这几乎算是一种羞辱。
可是理智的保护机能开启,她本能的屏蔽掉那些事实的真相,活在自己的期望里。
所以,不管时誉怎么说,她只坚持的认为,“那是我的事情,就不用哥来操心了。”
说到底,时誉只是一个外人。
时誉突的笑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不过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大嫂,与其报复别人,不如好好修炼自己,你口中所说的外人,也必不一定是一个坏人,有时候,你踏出了那一步,就该想想未来怎么走,而不是去掩埋,脱离,与你无异。”
温透算是明白了。
这是哪门子的喝茶,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他甚至戳破了他们夫妻对彼此的不忠,让她多为以后考虑。
呵……时誉。
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似的。
可是偏偏,温透这个人就是太自我,高智商的人都很自信,她想要的,是自己掌控的人生,而不是从这个圈子里跳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圈子里。
不过温透有一个疑问,她在起身离开之前,定定的看着时誉的眼睛,问他,“上一次,你真的是无意把我带去医院的?”
“你说呢?”
温透只是抿唇。
时誉究竟是认为自己喜欢时连,还是说他想要拿殊荣来威胁自己?
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一丝的庆幸,庆幸着时誉觉得自己对时连念念不忘。
若是伤害到殊荣,她才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
直到温透走远,阳台幕帘背后才走出一人来。
西装革履,面色恭敬的助理程牧微微一弯腰,“时总,刚才疗养院打来电话,说是林家人过去了。”
“谁?”时誉沉了声,摇了摇杯中的茶水。
“林思睿先生。”
“……”时誉微微啜了口茶,微微的眯起了眼,“他还真是有脸去。”
不过,还是这么愚蠢。
当初没有能力保护林姝桐,现在倒是三天两头的去疗养院去的勤快,真是个好哥哥啊……
“时总,我们要过去吗?”程牧手握电子行程表,躬身问他。
时誉沉吟半晌,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人家兄妹叙旧,我们去当什么电灯泡。”
“那接下来的行程是……”
那就是不去了。
会所建立在山间,美景皆收眼底,美妙异常,只是到了早晚间,雾气大,水汽浓时,三米之内都会看不到人。
而这种地方,更不可能会有出租车来往了。
温透走了许久,越走越蔫儿,她怎么这么蠢,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竟就这么走了?
早该让时誉派了车送她下来的。
既然带了她上去,就该负责送她下来,真是……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还是想让她吃些苦头?
她想起法国中世纪的某一位皇后,当她被子民推上断头台的时候,出于本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这才是真正的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风度。
她却从未受此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