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前,朝暮下意识确认了一下席曜的状态,见他难得不是笔挺坐着,而是随意靠在座椅上,双眼闭着,乌黑睫毛柔顺,平时冷硬凌冽的侧脸弧度,这会看着亦是温柔多了,便才放心的上了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是莫名有些怕他,不同于刚回国见面时的忐忑,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畏惧。
既怕他对她太好,亦怕他对她太坏,矛盾而又纠结。
朝暮坐定之后,尽量轻的关好车门,低声问:“你们这是从哪过来的,怎么没有直接回去?”还非得先送周穗过来么?
“就在不远的一家酒店,有一场小型宴会,先生替周小姐挡了不少酒,就这样了……”俞峥同样轻声回道,然后稍微侧身,将刚刚在小区里买的水和茶饮递了过来,“先生半路怕是会渴,麻烦朝小姐了。”
还替周穗挡酒了么?
朝暮暗叹了声,接过来表示明白,就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她不说话,俞峥自是只管安安静静的开车,并不往后座多看一眼。
就算是再好的车,开动的时候,还是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朝暮刚拿了瓶水出来先拧开瓶盖,以备不时之需,就瞥见席曜眉头微蹙,似是略微转醒过来。
她顿了顿,犹豫着还是靠近了些,递了水到他手边:“喝点水吧。”
席曜缓缓睁开了眼,依旧幽深的眼眸从她脸上划过,随即落在了她的手上,像是在考虑什么似得,过了会,才终于抬手接过,动作缓慢的喝了一口。
被他见过几次醉酒的模样,朝暮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喝醉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新鲜感,但还是没那么大的胆子去逗弄,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弧度。
“朝暮。”
朝暮听着一怔,有些恍然的与他对上眼神,多久了,席曜不曾这样叫过她了?
因为她的姓是多音字,所以很多人第一眼,下意识会认为是朝朝暮暮那个朝,学生时代,她做得最多的事,便就是向新认识的同学解释她的朝,是朝某人走去的那个朝,而非朝夕相处的朝。
但席曜却是从一开始就叫对了她的名字,只是在她慢慢将身边所有人都纠正过来之后,他反倒开始故意叫错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后来叫得多了就有些生气,觉得他不够尊重她,直到收到那张小纸条——
你是我的朝暮,愿朝暮与你同欢。
她都是细细品味了一番,才算是彻底了然其中含义,随后,脸就红得无法见人,当时还惹得闻雨好奇了起码半个月,每天见到她都是问起席曜到底给她写了什么。
而别说朝暮无法启齿,就连席曜自己,那之后几天见到她都是有些不自在,有些后知后觉的肉麻。
也是自那以后,每每席曜叫错她的名字,朝暮就总会生出些莫名缱绻的感觉,仿佛这样,就能确确切切感觉到席曜对她不仅仅只是喜欢,而是真正的爱。
更曾偷偷期待过,不论是朝还是暮,都有他相伴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席曜说着,漆黑眼眸里还不由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抬了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被他触碰过的位置瞬间烫了几分,朝暮想要闪躲开来,却又挣扎着不舍,手上握紧了些,最终还是没动:“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席曜笑了声,分不清冷暖情绪,手上动作却没停,沿着她的脸颊一直抚到颈侧,极轻且柔和,但却足够令朝暮忍不住为之战栗,想要抬手阻拦,却又使不上力。
似是看出她并无反抗的意思,席曜手上力度加重了些,半握着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这边压了压,低下了头,嗓音低沉沙哑,磁性中带着丝丝诱惑:“还喜欢我吗?”
这个姿势,相当于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了,朝暮脸上热辣一片,又清楚知道他喝醉了,此刻并不清醒,这样的认知,让她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别说什么理智,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备了。
嗅着他的味道,暗沉香味中带着些许酒香,醇厚沉醉,朝暮觉得自己大概也醉了,回答都是放纵:“怎么能不喜欢呢?”
席曜一顿,随即手掌在她后颈略微摩挲着,感受到她软在怀中,气息都是灼热烫人:“那,为什么不来我身边?”
朝暮愣了愣,但很快,就无暇再去想,只因她被托着抬起了头,温热的唇舌落了下来,像是渴求已久,但又妥帖珍惜,细致缠绵的缠着她不放。
不同于之前两个吻的浅尝辄止,这一次,便是真正的深入,朝暮侧着身子,都快完全趴在席曜身上了,但他却还是不满足,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侧,让两人再无缝隙的紧贴在一起,确切的感受着彼此身体的变化。
车依旧在时停时开,朝暮已经顾不上前面开车的俞峥是什么想法了,她只知道,这一摔下去便粉身碎骨。
可,她无悔。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朝暮只知被松开,呼吸到新鲜空气时,自己已然被抱着跪坐在了席曜的身上,以一种极端暧昧的姿势紧紧靠着。
恰好车轮似是被小石块硌到,轻轻震了一下,若是平时还可能毫无所觉,但此刻,却是差点让她轻呼出声。
席曜起反应了,这种感觉,让她陌生又害怕,还有丝罪恶感——她到底在做什么?
酒醉不清醒,并不能替她这般放纵浪荡开脱。
朝暮狠狠咬了下唇,由着身上热度一点点褪去,近乎祈求的低声道:“席曜,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放,”席曜一边若有似无的抚摸着她后腰的弧线,一边在她耳畔厮磨,“放了你就要跑了,朝暮,我很想你。”
朝暮微微一颤,眼泪险些崩落,他……也一直很想她吗?
只是醉话,还是发自肺腑的话?
“我……”她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得不行,还带了哭腔,“我也很想你。”
席曜手上一顿,随后近乎无声的低叹,唇再次落下,划过她带着泪珠的眼睫毛,蓦地,狠狠吻上她,像是惩罚,又像是无尽索求,全然不容挣扎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