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一瞬,朝暮就才醒过神来,下意识收回眼神,直起身体,正襟危坐着,目不斜视的故作镇定。
她不敢看他,席曜却是肆意打量着她,眼神强势,让人无法忽视。
朝暮暗叹了声,随后还是故作坦然的抬起了头:“需要我出去吗?”
席曜一挑眉,这才走到一旁沙发落座,姿势随意,却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场。
他掸了掸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并不与他直视的朝暮,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薄唇勾了抹凉薄的弧度:“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朝暮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会提起他醉酒的事,既怕他记得一切,又隐约害怕只有一句对不起,他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听到这个,人便冷静了一半,一丝期待忐忑都没了。
“你要找那样的朋友,还怕找不到吗?我,并不是那块料。”
她淡淡说着,没了期待,看他的眼神都是心如止水,喝醉酒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席曜也不意外,深黑眸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没什么情绪的笑了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诚意。”
朝暮微微一震,眼眸又垂了下去,想起往事,又是一片心乱如麻。
时光仿佛又倒退回了多年前的那一天,略微喘着气,眼睛格外明亮的少年出现在了实验楼天台,出现在了她的眼里。
在朝暮几乎措不及防又有些惊慌的神情里,他开了口:“你是二班的朝暮吧?找我什么事?”
她并没有留名,他却认识且记得自己,这一认知,瞬间给了朝暮莫大的勇气,她轻握了手掌,认真而又专注的看进他清澈的黑眸里:“席曜,我喜欢你。”
少年瞳仁略微一缩,随即才恢复原状,他平缓下呼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就在朝暮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拒绝,强撑着都是忍不住要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时,却是听得一道戏谑清亮的嗓音。
“你就在这里,这样的,跟我告白?朝暮,我看不到你的诚意,怎么能够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我?”
朝暮惊讶的抬头,似是没想到,自己印象中那般光风霁月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倒不是不好,只是意外,且特别。
“那……要怎样才算有诚意?”她忍不住的问。
席曜轻笑了声,在阳光普照下,还发着隐隐光芒:“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吗?”
朝暮想事情一贯都不会往太复杂的地方想,也就是从不钻牛角尖,在闻雨看来这是委婉的拒绝,她却一本正经的当做是席曜让她做得更好一些。
于是经过一天一夜的纠结考虑后,她便对席曜展开了追求,展示出了她所有的诚意。
现在想来却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每天早晨给他多带一份牛奶,课间给他送水,午餐替他和他的朋友们占座,打篮球时充当拉拉队,变着花样给他送小礼物之类。
那段时间,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二班的朝暮在追六班的席曜。
最后,甚至还差点传到了教务处,还是在又一次月考后,朝暮和席曜依旧稳坐年级第一第二的宝座后,两个班的班主任便商量好一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压了下来。
那样的壮举,之后有时候想起来,朝暮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事。
现在再回忆,更是恍若一场梦。
然而她是记得一清二楚,席曜又何曾忘记过一星半点?
想起他醉酒时说到很想她,朝暮头脑一热,不经思考的就开了口道:“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又怎么能问我要诚意?”
席曜随意敲着沙发的手指一顿,随即幽深眼眸便锁定了她,让她无从躲避:“你想要的,不是跟我做朋友吗?”
当然不是……朝暮下意识咬住了唇,才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这话一出,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朝暮,你想要什么,嗯?”
席曜身体略微朝前倾,眼神近乎有些压迫,又有些蛊惑的牢牢锁着她。
朝暮躲不开这眼神,不自觉的抓紧了一旁的包,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指节突起,隐约有些泛白透青。
“你拦着我做什么,这又不是他的地盘,我还不能进去了?”
门外忽然有声音响起,随之,门就被有些用力的推开,时伊没好气的瞥了一旁的俞峥一眼,然后就看也不看的抱着手臂进来,抱怨道:“你热度也该蹭得差不多了吧,还不走是想干嘛……”
她没什么耐心的往沙发上一扫,看到朝暮的那一瞬,话语就戛然而止。
沉默了片刻后,时伊就略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转而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席曜。
席曜已恢复冷淡漠然的模样,站起了身道:“我才待了多久,你就嫌弃我了?”
“没,没有的事,”时伊浮起笑容,自然而然的走近他,理了理领带,亲昵而密切,“我不是怕你忙么?以后伯父伯母知道你为了我耽误工作,还不得怪我没分寸?”
“他们不会。”席曜淡淡说着,拉下她的手在手中握了握,又替她理好耳边碎发,语气放缓柔和,“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嗯,给我打电话。”时伊自然的抽回手,娇嗔的示意朝暮还在,随后就目送着席曜和俞峥离开。
时伊转过身,看着收拾好了包也起了身的朝暮,正想着是不是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被叫了一声,闻雨走了进来。
“啊,你们也要去跟拍了是吧,那都去忙吧,我那边也在等着呢。”想着还有钱没到手,时伊就还是憋了回去。
闻雨看看屋内两人,眼中情绪飞快掩下,随后才笑着应了声是,招手叫上朝暮,赶去跟上已经差不多要出发的节目组。
留下时伊一人在原地,却并没急着走,而是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声道:“怎么老让我做恶人,死阿曜,这么喜欢虐人,以后就等着被虐吧!”
说完恨声哼了一声,解了气后,方才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拨了拨耳环,从休息室走向了她接下来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