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说好了晚上,所以吃完午餐,席曜就自觉退场了。
朝暮还犹自心不在焉的想着晚上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都来不及问他要去哪,就不见人了。
有佣人轻手轻脚的进来收了碗碟洗好收好,末了还不忘准备了饭后水果。
朝暮回了神,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想着是不是还有一个午觉的时间,就听得有人下楼。
她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去,却见时伊扶着个人径自走向门口,后面还跟着个人,看起来应当是时母,以及照顾时母的人。
将两人带至门口,过了片刻,时伊就返了回来。
朝暮已然拿好相机,询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时伊顿了顿,犹豫着还是补充道,“如果可以,能麻烦你别在她面前提及病这个字吗?”
朝暮一怔,随即点头道:“当然可以。”
两人慢了几步出去,跟上时,时母和另一个人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小花园。
时伊道:“那是我妈那边的亲戚,叫她陈姨就行,别人我不放心,也就只有陈姨能真心妥帖的照顾我妈了。”
朝暮没打算问时母什么病,只是想着还是问了句:“这样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吧,”时伊淡然一笑,“时间太快,都有些记不住日子了。”
是啊,时间太快,这十年彷如一眨眼,但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前面走着的二人听到后面的动静,就都是不由回过头来张望,看到是时伊,时母便柔和笑着招手:“快来。”
“来了,妈妈。”时伊脆生应道,但却并不急着赶过去,而是神色恬淡的看着两人慢悠悠的在前面走着。
时母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副优雅姿态,尽管不时需要人扶着,可后颈和脊背永远挺直,就像是从不曾弯下脖子的白天鹅,有着不可更改的骄傲。
一头乌黑长发盘得温婉,穿着黑色印花长旗袍,只脚踝那处开了丝古板的叉,羊绒披肩随意披着,透着贵妇人的气质。
而许是因为难得出门,还戴了墨蓝色的耳坠子,手腕间成色极好的玉手镯亦是若隐若现。
她没变,苏怡也没变过,这十年的光阴,在两个母亲身上,还真的就像是弹指一瞬。
朝暮一时有些发怔,意外的发现,有段时间不见不联系,她还是有些想念苏怡那张不老的脸,以及越发能唠叨的性格。
“是不是很意外,我妈妈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病人?”时伊轻声道。
朝暮恍然回神,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记得高考前的家长会时,我见过她,现在再见,好像一点也没变。”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时伊一挑眉看她:“是吗?这话她听了一定很开心,我待会就去转告。”
看着时伊眼中淡淡笑意,朝暮便知道,其实以前的事,时伊只怕并不想多在时母面前提。
苏怡也一样不愿提及从前的事,不过,个中缘由绝对不一样就是了。
朝暮笑着道:“要是阿姨夸我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时伊哑然失笑,对视间,彼此都知道这只是玩笑话。
进入小花园后,几人也不打算去别处,毕竟太阳还大,此处乘凉正好。
时伊先过去试探了一下时母的状态,随后才拉上朝暮过去,道:“妈妈,这是我的朋友朝暮,今天她会给我们拍一些照片,好吗?”
时母脸上带笑,看向朝暮的眼神却是明显的疏离:“是吗,我怎么没见过?”
“她才回国不久,跟阿曜也认识很久了,要不要找他来问问?”时伊不慌不忙道。
听到这话,时母的冷淡才散了些,对朝暮温和一笑后,才回答道:“你呀,别一点小事就麻烦阿曜。”
“好啦,我不麻烦他就是了。”时伊轻轻抱了抱时母,撒娇之色并不掩饰。
时母轻笑着拍了拍时伊的手,笑容恬淡,树影之下,很是温馨。
看到这一幕,朝暮下意识有些手痒想抓相机,但不是正确的位置,也不能太过突兀,便只好先放弃了。
哄好时母之后,时伊才到一边征询朝暮的意见:“你打算怎么拍?”
朝暮调好相机,想了想,道:“自然吧,做些平常会做的事,说些平常会说的话……对了,如果拍摄情况理想的话,我可以挑两张放到八周年画册上吗?”
时伊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思考片刻后,就点了头:“也好,能在室外拍就尽量不室内吧。”
朝暮比了个OK的手势,在时伊要转回去之前,又想起来的道:“其实,还有个很适合的地方,可以拍室内,光线又能十足。”
时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才去过的泳馆,才想说怎么可能,就见朝暮转着看向了一个方向。
“……花房?”时伊有些犹豫,“你如果可以让阿曜同意的话,我也没意见。”
“给你们……”拍也不行吗?朝暮下意识开口,看到时伊无奈摊手,就收回了后面的话,道,“现在先拍吧。”
时伊好笑道:“没事,我不介意的,也是真心想建议你跟阿曜提一提,不过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
她提的话,又要欠下什么不好还的债吧?
朝暮只挣扎了一瞬,就应下了:“好。”
“那就拜托你了。”时伊放心一笑,颔首示意后,就返回了时母旁边。
虽说是平常做的事,但时伊还是要照着母亲的心情来,沟通好之后,就定下了插花和喝茶两件事。
这两件事,都是那种极为挑人的,而不是所有人做起来,都能有足够的美感和气质,值得用相机将其定格下来。
而时伊母女二人,便是能被挑中的那一类。
想着这次试拍很有可能会变成正片,朝暮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怎么,只能说原本不安排工作的时间却突然加班的心情,其实是有那么点上上下下,但又算不得多重要。
等她拍得差不多,时母也流露出了点疲态,想来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看着两母女坐着歇息,安静享受此刻静谧,朝暮就也挑了个干净的草坪随意坐下,就着树荫做着习惯性的工作——首次筛选。
有人接近时,她还没发觉,直至有阴影笼罩下来,她才茫然抬了头。
来人是照顾时母的陈姨,模样清秀,嗓音温柔:“朝小姐,请喝茶。还有,小伊让我转告你,席先生应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