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确实有深远之虑!
这层意思他早该想到,作为家中几代为官浸淫宦海上百年的名门之后,他几乎立即就理解了皇后的用心,并叹之良苦。
与之相比,自己几乎有鼠目寸光嫌疑,只知替桑子亡羊补牢,却一点没有未雨绸缪的先知行觉。
好在,现在着手还不算太迟,毕竟,她的经商之路刚刚开始,财力正要开始累积,也正是累积人脉的好时机。
“行商我倒不怕,这是我强项,”桑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就是不脉这一项。毕竟我刚刚进城,从前只认得五爷,现在让我大宅门里串去,我认得哪家哪户,哪个可交哪个不可交呢?”
德清双眼登时一亮。
这是我强项啊!
“姑娘莫愁,我今晚便回去谋划,明日定送项目书来,”跟她进退一个来月,他竟也学会不少新名词:“何时寻谁,定以细节呈现。”
桑子大喜:“那敢情好!”眼中调皮之意顿起:“郑爷,我就知道,以您的身家地位及京中人脉,开个公关公司是绝对没问题的,您将来要不愿进官场,哎这也是个不错的出路嘛!”
德清立马云里雾里:“公关公司?”心念转动急速寻找,确实这是个自己没听过的新词:“怎么讲?”
讲真他还真不愿进官场,爹爹的劳心劳力他自懂事便看在眼里,都说京官难做,果不其然。好容易穷尽心力写好的奏折呈上去,皇上一般也不过批奏出三个字:知道了。
可这“知道”不是那“知道”,宽严松紧各不相同,情形事理,此是此,彼是彼,那就看皇上彼时心境,及臣子如何揣摩了。
眼见得同僚中人形容枯槁萎缩,全是被揣摩煎熬的。日日夜夜,费尽心血,只是应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哪里比得上在家自在啊?!
若真喜欢的人也就罢了,比如锦宸,着众人心态莫若点小菜,又有野心与能力。而德清却是个天性散淡之人,不然,同性相斥的,也不可能跟随在七皇子身边这么些年。
因是家中嫡长子,老爷也想过将家业封号世袭于德清,可年纪渐长,也看出他不是这块材料,近来更有栽培老二的意思,若换了别人,只怕难免失落,可在德清,却是长松一口气。
本来还想着如何出路,不料桑子轻轻一句话,竟替自己解决了麻烦!
“说来听听,你那公关公司的建议?它是个什么玩意?做什么的?”
桑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德清:“阿瓜兄,怎么了?真对这个提议感兴趣?家里能同意吗?”
德清只是微微一笑:“先说来听听,听听没坏处。对了,”突然想到什么:“你可以,收我那个叫什么费来着?哦对,咨询费。”
桑子几乎喷饭:“该说你学坏还是学好?咱们还收什么费不费?你明儿不还得给我送企划书么?”冲他挤挤眼睛:“真开起来,算咱们合伙成不?”
有他的公关公司打底,要什么样的人脉没有呢?
这可真是一俱数得的好事啊!
得嘞!齐活了您哪!
第二天,桑子和平三娘的绸缎庄隆重开张,京里叫得出名的各级官吏乡绅都送了礼单,同时也被邀请到后园来坐席看戏,当然掌勺这一天外烩的,则正是齐华轩的大师傅,何清。
厨房里有他坐阵,戏台上则是平三娘动员了多年前结下的关系,请来的梨园头块红牌班子,知道老爷们多是喜欢热闹的,遂捡最好的唱来,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
平三娘自然运筹帷幄,这种场合最利于她长袖善舞的风格,着一身新衣,蝴蝶翩翩,穿行各席之间,不停地斟酒劝菜,无限地奉承,将气氛烘托得愈发红火。
而内厅的女眷们这边,则又是另一番风景。
也有个小优班子,却没另搭戏台,只用画舫一艘,停在水中央唱旦脚的珠喉宛转,随风抑扬,配上笛清弦脆,隔着水音,真令人回肠荡气。
席面就设在岸边的花廊下,紫藤枝都收了去,熏出鸭肉,切成一封书模样,盛在碟子里,衬着桌上的茶晶花瓶。
花瓶里的花也特别,女眷们都没想到,这样的寒冬腊月,竟还有如此旺盛的花,也不知叫个什么名儿,从前通没见过,朵朵开足的,都有脸盆那么大。花瓣尖上是绿的,尖儿以下是红的,底下靠着蒂又是白的,一花都有三色,连骨朵都像个大椎子,叶子像把小扇,一瓶里插上三两枝,就显得挤挤穰穰了。
“这是什么花?”刘府二房七姨奶奶,好容易抽个空拉住桑子,后者忙得泥鳅一样,哪儿哪儿都抓不住她。
“这个么,是我跟二爷新捣鼓出来的产品,也不知叫什么,七姨奶奶喜欢?给赐个名儿好了。”桑子才说完,就看见那边桌上有位女眷冲自己笑,记得仿佛是紫威大将军的太太,得赶紧去招呼一下才好。
忙完那边,桑子又脚不点地,催着下人从柳阴上去,直到了涵万阁。
这里是预备一会戏完了,太太奶奶们过来喝茶歇息的,此时阁下珠帘油幔全都卷起,两个绣娘今日充当侍女,正在廊前煽着风炉,安上茶铫。
“很好。”桑子表示满意,又问点心都预备齐了没有,回说何师傅那边已全按菜单备好,只等一声要,即可送到。
何清果然厉害,这样的大场面,也只有他才掌控得住。
如此说来,要不要跟他也来个联手呢?设齐华轩为vip会所招待地之一?
“哪里都寻不到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小环儿匆匆跑来:“乖僻宋家的太太小姐来了,这会子才到,太太也罢了,小姐急赤白脸的不高兴,非说咱们开席开早了,没等她呢!”
我去这是什么神操作?
桑子拍了小环儿一下:“你也学着叫人家乖僻宋了,小心抓你进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