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原本就是宁从计划好的。
使激将法惹得丁家人动气,然后,便有借口报仇了。
桑子几乎吐血。
打人也不能打脸啊我的亲爹!怎么着也朝看不出来的地方比如某处下手啊!怎么一点战斗经验没有呢!
不过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
丁锐正被直接送进了刑部。
再怎么说,逍灵寺也皇家寺庙,春秋两季,皇帝会去祭拜的地方,甚至皇子犯错,不也被打发过来省过?!
因此,攻击那里的僧人,也算是犯了大罪。
宁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不快,闵妃这次因小失大,本以为那些个破桑林不过是小事,拆也就拆了,哪里想到竟被锦宸借题发挥,引申到将士出征的大文章上,几乎跌个大跟头,险失皇帝欢心。因此她极为愤怒,更对宁从大为不满,礼部周尚书也正因同样原因不快,因此,两人一合计,将逍灵寺每月俸养消减大半。
这也正是宁从跑到丁家来发疯的主要原因。
丁锐正下了大牢,这回,连德清也帮不上忙了。
一来,近日接连发生几件事,他与丁家的关系在自己家里已经有些瞒不住,二来,确实丁锐正是动了手,那和尚死死咬定他不松口,也确实验过了有伤,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最关键,还是刑部那位宋尚书。
此人的刚直到了乖张的地步,同僚坊间多有传闻,跟他多年的老仆,一事办得不周,不过是点滴无心小错,同样打出去半点情份不留,因是乳母叔父,便来讲情,谁知他发作起来,竟连乳母也一同逐出,如此的耿介,多少有些不通人情,所以才有个外号,叫乖僻宋。
这位乖僻宋尚书,不仅对家里人铁面无私,对押进大牢来的犯人更是不留一点情面,只要证据确凿,哪怕是皇帝本人,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该打就打该坐监就坐监。
当然这话是夸张了点,毕竟皇帝也不会给乖僻宋这样的机会,但按后者办事风格来看,确实是有点这样的意思。
一年多前,有位三品大员的独生子,喝多了酒半夜要出城,没有腰牌还耀武扬威地大闹了一场,结果送进刑部,出来时几乎不成人形,一点没照顾。
三品大员自此怀恨在心,处处要找乖僻宋的茬儿,但人家真就是清正刚阿,还真没找出一点漏洞,除了说他个不尽人情,别的,无话可说。
当然他是好官,但有时偏听偏信,执意孤行刚愎自用,也确实惹人头疼。
又比如有一回城里某位大户人家,太太被人毒死,怀疑到一位大丫鬟身上,当时也有人证,也有物证,丫鬟死活不招,关进大牢。
后来查明,人证物证俱是栽赃,其实是一位姨娘下的毒,诬赖到丫鬟身上。
丫鬟得已洗清罪名,然而人已经死在牢中,无他,逼供的后果。
所以只要提到这位乖僻宋,那都是一头冷汗,若有真凭实据送去的犯人,心里也绝对要发毛。
德清对此也束手无策。郑相已经对他的行为有些不满,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渐渐指派他去做些杂事,总不让他有闲下来的时候。
反正现在他也不必进宫做伴读,七皇子自己也忙。
德清倒是设法将这消息传给了锦宸,后者一听也急了,但着实,也施展不开手脚。
乖僻宋,这个名号不是白来的。连宫中人都知,据传他替母亲做大寿,只买两斤猪头肉。话说到此处,已不像褒奖,倒近似诋毁了。
但皇帝倒还罢了,明面上没流露出对他的不满,因此没人敢放怪话,锦宸近日更得小心,因闵妃不干白白吃亏,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要寻他的不是呢!
丁家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平三娘第一时间赶到,乔二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就在城里窜门子忙开了,也带了话来,让桑子先别急,他会想办法。
总之,能动员上的力量,全动员上了。
但桑子心中隐隐不安,她知道,这回爹爹可能踢到铁板了。
“别担心,”平三娘安慰她:“宋大人虽说有些那种名声,可毕竟这种小案子,还用不着他本人亲自来审。”
桑子没说话,面色凝重。
丁家娘子已经哭成泪人一样:“他三娘,您这话是好心,我们才明白。可宋大人那样行事,底下人岂有个敢放松的?多少年的老仆乳母,稍不如意都叫赶出去了!”
平三娘将桑子拉到一旁:“这些话都是谁说的?你娘怎么会知道?”
桑子恨得牙痒痒:“还不是那个宁从!着人将话传给郑老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爹前脚才被带走,他后脚就到了,那付小人得志的嘴脸,我真恨不能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认不得家!”
三娘忙捂她的嘴,自己也压低了声音:“妹妹,你现在可得小心行事!别说这里没人这样的话!逍灵寺那帮”她将秃驴两字勉强咽回肚里:“就怕你不再生事!别再生生递个把柄到别人手里!”
桑子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等着瞧!给我爹下套?!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帮秃驴!”
三娘又气又笑:“你这张嘴!”伸手去拧桑子的脸:“刚才我忍住没说,你倒好!恨不得叫得天下皆知!”
桑子冷哼:“反正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那帮秃驴都不会放过我爹了,我还怕什么?!#*!!”
赫然吐出一句脏话,吓得三娘手都来不及缩。
“你哪儿学来这些?”三娘捂着胸口:“一个闺女家家的!”
桑子不去理会她的诧异,眼中闪出一道寒光:“三娘,我想好了,这事本因我而起。我爹不过是一时气急,才代我受过。我要去刑部,陈情事实,换回我爹!”
三娘吓得魂飞魄散:“你疯了?!听听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因谁而起,一家人还分你我,你当刑部是什么地方了?!是随便想去就能去得的?!别说你一个农家小闺女,就连大户人家的老爷,上了那里的公堂也得腿软摊成一团泥!”
桑子冷笑,对此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