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错。
这方面，桑子姑娘的直觉就从来没错过。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不出，苏姑姑人在宫中，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难道她在自己家周围安了眼线？！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苏姑姑脸上的笑容略深几分：“别以为宫墙高深，我们就坐在井里，世事不知了。刘侍郎家里办事，娘娘也给了贺礼，他也是刚刚才从娘娘宫里退出去呢。”
桑子才不会如此轻易就被糊弄过去：“就算知道刘府办事，那怎么晓得我会去？”
苏姑姑笑得更开：“刘家二奶奶，跟平三娘也是拜把子的交情，平时里姐妹相称，关系好得很呢。姑娘不会以为，平三娘只有姑娘家一门姐妹亲吧？”
桑子心里一动。
倒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话。
挑拨离间架桥拨火，在丁桑子这儿是不起作用的。再说一个专做大宅门后院女眷生意的娘子，不以姐妹相称，难道互相叫名字吗？男人们在酒桌上，不也作兴称兄道弟吗？
不，这不是让桑子意外的原因。
她只是没想到，堂堂的正宫娘娘，竟然对宫外的一位普通生意人，如此专注关心。
平三娘。
当然说普通有些不太恰当，毕竟，也是跟皇帝有过一段风流债的人。
但可以想象，这样的事，发生在皇帝身上，那是再自然不过了，别的不说，光宫里就有多少妃嫔？每年又新入多少秀女？
一一关心，关心得过来吗？！
除非，这个女人，另有特别之处，否则，不值得皇后娘娘如此用心。
苏姑姑观察着她的神情，忽然抛出个重磅炸弹：“别觉得意外，将来你坐上那个位置，也一样有操不完的心。”
桑子浑身一颤，自与对方见面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错愕震惊。
苏姑姑，还有一直隐在她背后的那个女人，果然道行深不可测。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一介民女。”太过震惊，桑子只能说得这样的话，虽然明显敷衍，总好过瞠目结舌地像个傻瓜。
“郑家别院的事，娘娘都已经知道了。”苏姑姑风清云淡：“郑府公子下午才去过娘娘那里。不过姑娘别误会，也别错怪了人，郑公子本不想说，可谁又能在娘娘面前，打马虎眼呢？”
桑子突然生气：“为什么不能？她有三头六臂？还是想杀就杀的权利？！”
苏姑姑柔声细语：“都不是。只因为大家都知道，娘娘从没有害人的心，娘娘只会为了好，她做的所有事，都出于一颗善心。”
桑子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瞬间滞住，再也说不出话。
“所以娘娘能一直稳坐中宫位置，虽然自打几十年前，她就不再是皇上最喜欢的女人。但皇上明智，他老人家知道，需要什么样的品格，才撑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好吧，母仪天下。
桑子甩了甩头，像要将一切不可思议甩出去：“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大半夜的，就为这些话，您跑这么远？”
苏姑姑听出她语气中的怀疑：“当然不为这个。不过如果老奴才将我们娘娘的用心交代清楚，接下来的话，就更没法对姑娘开口了。”
桑子笑了一下，短促而尖利：“姑姑，您在您主子身边这么久，一定是她最可信的奴才了吧？”
苏姑姑反应很快，立刻回道：“姑娘的意思，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我的话更不可信？没错，我是娘娘身边的信仆，但也请姑娘细想，你可以不信我，但郑公子，你也不信？若说娘娘以权势压人，姑娘看看，老奴出宫到这儿来过几次，有哪一次，是声势浩大，吆三喝四摆着架子过来的？！”
桑子眯了眯眼睛，抱臂斜靠在院子的篱笆前，若有所思。
不能说对方的话没有道理，但，还不足以到打动自己的地步。
苏姑姑默默看着她，半晌，温情淡雅地叹了口气：“姑娘，老奴索性就把话撂明了说吧。我家主子，是七皇子的亲娘，到什么时候，亲娘也不会坑自己儿子的啊！”
桑子一惊，身不由已向后退去，却被坚硬的篱笆挡住了去路，双手本能一撑，摸上了支支愣愣的干树枝。
不知哪里来的一根刺，瞬间狠狠戳穿她的掌心，微凉的刺痛，顿时由手腕传到胸口。
但她完全顾不上理会这小小的伤口。
七皇子！
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到他！就算要寻借口理由，也不该用这个！
诧异中带着几分难过的眼神，直直地迎上苏姑姑的双眼。
那目光纯澈如水，清亮无垢，明晃晃写满不敢相信和真心实意地悲戚，让人不由得就想用全心去安慰。
这样冷的天气，他刚刚出城，又是去危险的战场……
既然是亲娘，为何他刚走就来后院里纵火？！
“姑娘，”苏姑姑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你又误会了！娘娘真的只是为了你，”犹豫一下：“和七皇子殿下，主子没有害人的心，更不会委屈了姑娘。”
桑子转动着掌心里的硬刺，嗖地一声拔出，很无所谓地甩了甩随之而出的血珠：“我知道，当然，当然她是为了我好。她想用对平三娘那招，来对付我。给我现成的生意，让我发达，有了富贵，便可告别荣华。或者，换句话说，用钱来收买我。姑姑，我没说错吧？”
苏姑姑微怔：“姑娘怎么会这样想？”
为什么不能这样想？俗烂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个套路吗？我出生不好，地位不高，身份卑微，自然不是太子妃上佳人选。
如果是能用钱摆平的问题，你们想必乐见其成。反正你们多的就是钱，别的东西，也没有。
出乎桑子意料之外，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揭露（至少她认为是揭露），苏姑姑不仅没有尴尬惊慌，更没有生气，反而嗤地一声，捂住嘴笑了出来。
还笑？！被猜中用意也不必这么自暴自弃吧？！
“我不觉得我的话有多么可笑。”桑子板着脸：“我也不觉得，自己就该被人取笑。”
苏姑姑收敛笑意：“原来姑娘是这样的想法，那就难怪不高兴了。其实姑娘全误会了，我家主子娘娘，绝不是用钱收买人心的人。主子是想帮姑娘，也想帮七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