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做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我只觉得浑身疲累，依靠在车后座上微微喘着气。
抬头从顶窗看出去，夜色渐浓，月光已经有些隐去。车里一片黯淡，只是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我顺着微弱的光朝方立望过去。
方立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正从前座上捡起脱落的衬衫，脸上一副餍足的模样。
他的轮廓反射着微渺的浅薄的光，我的目光顺着他的眉宇描摹到他的唇线，如同我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他的样子我记得清楚，可是心却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以前我是他的猎物，他是捕手，可现在正好相反，我和他的位置完全颠倒过来。
我不仅是捕手，而且还隐藏在黑暗中，等着他的不仅是我的猎枪，还有上方一张密不透风无法逃脱的大网，而他还自以为仍然待在象牙塔里，再安全不过。
“看我看上瘾了么？还要看那么久？”蓦地，方立的声音突然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起来，我的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缜密的鸡皮疙瘩，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低头失笑，没说什么，把滑落到腰间的裙子拉上肩头，慢条斯理拉上大腿侧边的拉链。
“安妮。”方立也穿好了衣服，眼睛望着车窗外不知哪个方向，轻轻开了口。
“怎么？”
“我爱你。”
他仍然没有转头看我，语气也异常平淡，像是在和我讨论饭菜的咸淡一般。
这句话，我以前听到过很多遍，而现在，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境况，从他口中说出来，只有说不出的诡谲的喜感。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立这才看向了我。车里昏暗，我看不分明他脸上的表情。
“你笑什么？”
“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他顿了顿，身子稍倾了过来，“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的话，完全是我步步为营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做你的情人？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我装作微微吃惊的样子，严肃了神色。
方立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安妮，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这样想的。”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甩开了他的手。
“方立，我以为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你却这么认真。”我嗤笑一声，转而整理起衣服来。
方立不放弃，“安妮，我的确是认真的，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我抬起眼睫望向他，“方立，你是有家室的人，你想清楚了吗？”
他的神色动了动，我没等他回答，接着道，“就算你愿意这样做，你考虑过我吗？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会完全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你权高位重，你可以有很多条退路，可我没有，你想过吗？”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去和一个能让我真正幸福的人在一起。”
我说完直接下了车，没有去等方立的回答。
我的暗示他不会听不懂，我就是要他产生离婚的念头，让他一点点厌倦方洁。可是方洁断然不会轻易和他离婚，一定会同他大闹。
左右为难，不能主导自己的痛苦，得不到却又日夜念想的锥心蚀骨，方立，你该好好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我回家之后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了美容觉，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后神清气爽。
要不是一开机就看到大卫打的十几个电话和数不清的信息，我的好心情一定会维持一整天的。
直到吃完了早餐画好了妆，我一直都刻意回避着大卫，没有回他的消息。
本以为安全躲了过去，可没想到一到公司门口，大卫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蹿了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平复了好一阵。
“你……你干什么呀！”
“宝贝！你为什么不会我的电话？还有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有看到吗？”
大卫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棕褐色头发这时候竟罕见的有些凌乱。
我躲闪着他看过来的热烈的眼神，一边向公司里走着一边支吾道，“我昨晚和朋友喝了点酒，有点宿醉，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眼看着到了公司的入口处，大卫没有工作牌，没办法贸然进去，我只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甩掉大卫。
谁知大卫一把把我拉了回去，紧紧攥着我的手腕，不依不饶地纠缠。
“安妮宝贝，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吗？”
早上还不到八点的光景，不到上班的高峰期，公司门口还有些冷清，如果人稍多一些，我还能溜进人群逃走。
我在心里暗暗咒骂，为什么自己要提早出发这半个小时。
“大卫，现在是上班时间了，我们先不说了好不好？”
大卫没有松手，不让我挣脱开，“那我们可以谈工作，安妮，我想和你签约，你愿意吗？”
我有些不耐烦了，手腕也有些隐隐作痛，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大卫，你要是真的想谈工作，你可以找我的领导谈，好吗？”
我见大卫还想说话，想到他之后堵不住的话茬，有些头痛，接着道，“大卫，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你不要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大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大睁着眼睛问道，“安妮，你是想和我分手吗？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事情？”
“你没有错，大卫，只是我觉得我们的性格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宝贝，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啊！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卫似乎还对自己用了个不错的成语沾沾自得，堵住我的去路不让我离开。
好在人渐渐多了起来，趁着大卫一条一条数着我们的浪漫过往时，我一边点着头，一边随便捞过一个女职员来，挽着她的手随着人群直接溜走了。
我听到了身后大卫痛苦的呼叫声，飞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