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方立特意打电话派人送了午餐过来,是他经常带我去的一家餐厅的外卖,口味清淡,倒也适合我这个病号。
他趁着我吃饭的空当,去帮我办理了医院的一系列手续。
只是那手续可能有些麻烦,方立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我把餐盒收拾好,无聊坐了一会儿,倦意便渐渐涌了上来。
我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便拉了被子准备小睡一会。
手臂处的伤口还没痊愈,隐隐约约泛着痛感,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沉沉陷入了睡意。
这一觉原本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大概是床位临近窗子的缘故,正午时候的阳光全部洒在我身上,合上了眼皮也是一片暖色,并无黑暗。
可是睡的正香,耳边一阵嘈乱的声音,脚步声,说话声,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嗓音,仿佛如同潮水一般全部拥挤在我旁边。
我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
前面的白墙上挂着一只黑色的钟,两根指针刚刚走到数字1,慢慢重合起来。
原来只睡了半个小时啊……我合眼之前看过时间,刚过十二点半,原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可没想到睡了才不到半个小时。
我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额角,往门口处看过去。
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拥挤在门口,我没多想,又往外多张望两眼,方立依旧没有回来。
只是门口有两个人,见我望过来,顿时面露凶光,推门进了来。
“你们……”我有些疑惑,看着他们。
这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年纪,径直朝我走过来,“你就是那个什么……安妮是吧?”
“对,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林大山的父母!”
两人话音一落,我当即就冷了脸色。林大山的死,是他罪有应得,若他没有起杀心,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现在他的父母又找了过来,听语气明显是想在我这里讨说法,我又怎么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所以呢?”我移开目光,不再看向他们,在背后垫了个枕头,让自己坐的舒服了些。
“所以?”那个女人似乎对我的语气很是不满,逼近一步,指着我的鼻子问道,“所以我儿子的死,你要怎么负责?”
林大山的死,我要怎么负责?我听了这话,简直气得要笑出声来。那天下午在树林里的场景,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怀。他手中拿的刀子,看向我时那一脸变态偏执的表情,还有那些星星点点喷在我脸上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注定会变成我这一辈子的噩梦。
我猛地转头望向她,狠声道,“你儿子想要杀我,警察赶到了,直接开了枪,就是这么死的,你不也知道的明明白白么?还过来找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林大山的死,与我毫无干系,我现在还在养的伤,就是拜你儿子所赐!你们还有脸来找我问罪?你们怎么不去警局找警察问罪呢?!”
林大山的母亲丝毫不觉得脸红,仍然梗着脖子不肯罢休,“我不管,这件事情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你现在不用说别的话,你就说,你该怎么赔偿我们?”
我不愿再白费力气同他们争执,“你做梦。”
“你?!”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仗着我一个人,身上还带着伤,扬起手来就想要扇我的巴掌。
我用没伤的那只手握住了林大山母亲的手腕,可是他父亲却完全没有身为男人的意识,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我当即痛呼出声。
“你最好给我们个说法,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他狠力揪着我的头发,我吃痛,慌乱之中按到了护士铃。
没多久几个护士跑了进来,慌慌忙忙的开始拉架。我的头皮被揪得有些发麻,双手护住发根,心下窝火。
好不容易几个人把林大山的父母拉开,我这才松下口气来。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这还是个病人呢,你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几个护士在旁边七嘴八舌劝说一顿,可是林大山父母仍然不依不饶,指着我厉声道,“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可不能让我们大山白死了!”
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跟这种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人,说什么都没有办法。
林大山父母喋喋不休一样样数着他们的儿子有多可怜的时候,方立终于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几分手续,一踏进来就皱了眉头,“你们是谁?”
林大山的父母一见方立,当即有些呆愣,顿了半晌才讪笑着靠近过去,“小立啊,我俩是大山的爸妈,还是你的叔婶呢……”
他们两个说完,方立仍然没解开蹙在一块的眉毛,冷冷盯着他们,他们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记事呢……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哦对了,你对我们可能不太熟,但方洁认识我们……”
方立显然有些不耐烦,打断道,“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是这样……大山不是……唉,我们可怜的儿子,一提起来,我就伤心,他年纪轻轻的,你说……”
“所以你们想让安妮赔偿?”
林大山的父母对视了眼,迟疑着点了点头。
方立呼了口气,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我的床头上,转身道,“你们也别忘了,林大山从公司里暗中窃取了足足七十万,至今还没有补齐这块金额,你们怎么说?”
方立说着,回头看了眼我,紧接着把屋子里的护士医生,连带着林大山的父母都请了出去。我透过玻璃向外看,林大山的父母背对着我,有些瑟缩,同方立说了几句话,就弓着背离开了。
我笑了笑,这种时候,还是方立做挡箭牌管用些。送走林大山父母后,方立又在外面找了两个保镖过来,一左一右守在我的门口,大概是想要保护我。
我趁着方立进来之前,拿了眼药水滴了几滴。方立一走进来,便假装落了泪。
他一愣,紧接着过来抱住了我,“安妮,别怕,我在呢。”
我窝在他的怀里,假装哭得喘不上气来,“我知道,也不怕,只是她们这样对我,欺人太甚……”
我偷偷观察了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
方立那些鱼龙混杂在公司里的亲戚,以后大抵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