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平常,苏长卿见到此情此情定会啐一口有伤风化,再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可当她认出床上那名女子的身份,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这是……”
苏长卿一脸不可置信之际,身后传来暮沉笃定的话音:“你没看错,床上那人正是夏岚依。”
听见暮沉平静无波的声音,苏长卿回望过来。只见他面上依旧不见波澜,似乎床上那个正与别人苟合的女子与他毫无干系。
可这不应该啊!即便暮沉对夏岚依再无感情,但天下又有哪个男子容得下妻子的羞辱背叛呢?
苏长卿趴在洞前沉吟半晌正欲张口询问,却听见娇吟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苏长卿眨眨眼,回头瞧一眼暮沉。暮沉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边,那夏岚依又在叫谁?
却见暮沉温润的眉眼微微一挑,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借着一抹模糊月光,苏长卿终于看清那男子的样貌,不由得低声脱口道:“怎会是吴秀?”
“殿下。若是妾身有何处做的不妥,还请您看在我即将为你诞下子嗣的份上,多多担待吧。”夏岚依说着,将吴秀的手覆在自己微隆的小腹上,“您瞧,他就快要长成了。”
吴秀的手掌在夏岚依的小腹上缓缓抚摸,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过了半晌,他望了眼窗外,猛地坐起身套起了衣裳。
夏岚依见他要走,抓着他的腰带一脸不舍:“殿下别走,妾身又等了您足足七日!如今妾身有了身孕,您就不能再多陪陪我吗?”
听到此处,苏长卿猛然想起暮沉方才吩咐吴秀的话来,便霍然想通了。
看来一直与夏岚依同房的人是吴秀。他每隔七日来太子府假替暮沉与夏岚依圆房,因此夏岚依才说暮沉白天黑夜行事迥然不同,只因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吴秀与暮沉二人样貌相似,夜里若是不点灯,模模糊糊地看过去的确极易将二人认错。更何况,夏岚依哪会想到暮沉竟使出偷梁换柱这一招?加之她与暮沉先前并不熟识,便自然而然弄错了。
也就是说,暮沉的确与夏岚依分房儿睡,只是夏岚依自己并不知情。那她腹中的孩子……
苏长卿心中有了答案,缓缓放下画轴,又随暮沉顺密道回去。
二人复又回到正院,暮沉将机关复位,朝苏长卿抿嘴一笑:“怎么样,公主还生气吗?”
苏长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所以,夏岚依的孩子不是你的?”
“公主以为呢?”苏长卿分明看出暮沉眼中的得意。
“是吴秀的?”苏长卿又问。
暮沉挑了挑眉毛,表示默认。
苏长卿自知冤枉了暮沉,扁着嘴甚是委屈地道:“不是你的你早说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上哪儿知道去?”说着便出了内室,来到前厅坐下。
暮沉伸出右手尾指,在桌上的蟹醋碟里微微一沾,送到嘴边舔了一口:“嗯!真酸!”
分明是拿苏长卿方才的一股醋意打趣。
苏长卿狠狠瞪他一眼,口中责怪:“酸死你得了!谁叫你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今日宴席上都没什么胃口吃饭!”
她拎起一只螃蟹往他面前一扔:“剥蟹!”
“好,算是我的错。”暮沉低笑两声,卸了一只蟹腿送到她嘴边。
苏长卿乖乖张口接过蟹肉,埋怨道:“你这招也太损了吧?夏岚依糊里糊涂地被别人给睡了,还以为自己怀的是你的骨肉。将来若有一日事情败露,你叫她如何自处?岂不是毁了她的清白?”
“清白!”暮沉发出一声冷笑,“她哪里还有清白!夏氏看上去恭顺和善,实则暗地里干了不少腌臜之事。她为了稳固母族,十三岁起便借着自己不错的样貌与众多大臣有染。其父也多亏了这个女儿才得以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若说绿帽子,我头上恐怕不止这一顶呢!”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还有这事!”苏长卿也是惊讶不已。
暮沉不紧不慢地剥着,十指灵活地挑开蟹壳:“魏展妍就是看中夏岚依对付男子颇有些手段,才对其十分重用。如今夏岚依攀到我身上,自以为将来稳坐皇后之位,更贪得无厌意图引诱我生出将来的大夏太子,以期有朝一日登顶太后之尊。既然她这么想要一个孩子,我自然要成全她。”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苏长卿摇头轻笑。
暮沉将蟹黄挑出来,喂到苏长卿嘴边:“狱中杀人灭口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苏长卿津津有味地吃着,闻言抬眸瞧他。。
暮沉拿起一块肥美的蟹肉,沾了沾一旁的蟹醋,又送到她面前:“你猜,派人贿赂知府的人是谁?”
苏长卿张口接到嘴里,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猜不到。”
“说起来那人你也认得。”暮沉眸色愈深,嘴角噙着莫测的笑意,“是于潇于将军。”
“竟然是他?”苏长卿也笑了。
暮沉擦了擦手上的碎蟹肉:“你不必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个水落石出。咱们顺藤摸瓜,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好极了!”苏长卿亦是拿起帕子擦拭嘴角上的蟹黄,笑容玩味,“这可是他自个儿撞上来了,那便怨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