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卿卖个关子，不愿告诉他：“山人自有妙计。”
“向黎川，这么多的银子足够解你燃眉之急的了。可若是我答应借给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苏长卿将手环在胸前，靠着门框问道。
向黎川问：“你想要什么？”
苏长卿冷笑：“我想要什么？你可知阿秦的左耳被你打聋了？”
向黎川闻言又是一愣：“聋了？”
知道谢如玥腹中的胎儿并非向家骨肉后，向黎川便猜到阿秦当日是被她陷害。听说这孩子被他打聋了一只耳朵，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之感：“严重吗？”
“啪！”
他这话才刚出口，便猝不及防挨了苏长卿一记巴掌。
苏长卿一双眼睛冷淡极了：“这一巴掌是为了阿秦。打你虽没将他杀了，却也因此害他左耳失聪，成了残废。”
“啪！”
苏长卿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为了长乐。打你有眼无珠，娶了害死她的凶手，还险些逼死她的亲姐。”
“啪！”
第三个巴掌也随即落了下来：“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自己。打你纵容谢如玥几次三番害我，身为丈夫薄情寡义，偏信妾室。”
苏长卿可是个练家子，手力自然不轻。打完这三下，向黎川嘴角已经渗出一丝鲜血。
向黎川只觉得自己舌尖一甜，抬手缓缓擦干了血珠：“打了我，你可消气了？”
苏长卿依旧是那般轻蔑的笑意：“消了。”
向黎川眼色沉着：“这三个巴掌，是我该受。我领了。”
苏长卿见他颇有自知之明，便也真就消了半肚子的气：“你知道就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向黎川面前：“向黎川，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本宫满意了，便挪出银子借你。”
“公主尽管问吧。”向黎川道。
苏长卿抱着臂沉吟许久，一字一顿地问他道：“向黎川，大夏战功无数的宁轩王。我问你，你可曾想过谋反？”
这句话一落地，就好似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无波的湖面，搅碎了一片安宁。
向黎川怔住片刻，问她道：“苏长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这话落在苏长卿耳朵里，听着十分可笑做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太后疑心你要造反？”
向黎川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淡淡道：“原本我就猜到太后会命你监视我一举一动，如今看来，的确并非我多心。”
苏长卿幽幽地道：“你应当知道，功高盖主，可就成了震主。哪个主子不怕被下面的人拉下水呢？”
自古身穿龙袍手握大权的上位者，最怕的就是被人从崖顶推下来。
向黎川自嘲地笑笑：“当真是君心难测，我向黎川为大夏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长卿摇头：“握权者哪个不多疑？如今你就是太后头顶的悬剑，令她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她又问道：“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想没想过谋反？”
想没想过要造反？向黎川只觉得可笑极了。他要如何向她证实，连造反两个字都不曾出现过他的脑海。
他此时的笑容有些勉强，只是微微一扯嘴角的苦笑：“我说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信吗？”
苏长卿不置可否：“信不信在我，如何回答却在你自己。”
向黎川叹了口气，目光灼灼道：“本王自从幼年便决心终身效忠大夏，效忠苏氏，不曾有过半分异心。”
“好。”苏长卿久久望着他，并没从他眼中看出什么说谎的端倪，便朝秋英吩咐道，“秋英，拿出一千两银子给王爷。”
秋英随即从库房里取出一张崭新的银票双手呈给向黎川：“王爷！”
向黎川接过银票，十分别扭地对苏长卿说道：“多谢你！”
苏长卿抬手止住他的话：“别着急谢。如今我成了你的债主，看在咱们是旧相识的份上，只收你三分利。”
薛管家担心向黎川抹不开面不好意思张口，便悄悄躲在一旁偷听二人说话。原本看见秋英给向黎川银票心中十分高兴，但听到苏长卿说要三分利，忍不住跑了出来：“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与王爷本是一家，何须如此外道呢？”
苏长卿瞪了他一眼：“放屁！谁跟他是一家？我是我，他是他。本宫说了借银子，又没说不抽成。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逞论我和他这两个死对头了！”
薛管家看了看向黎川手里的银票，也是替他为难：“王爷，这钱咱们还借吗？”
苏长卿伸出手去拽向黎川手中的银票，做势要拿回来：“可不是宁轩王，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了。”
“借！”向黎川猛地将银票一抽，冷声吩咐道，“薛管家你听好了，从即日起各处下人减半，王府不许再进任何鲍鱼翅肚之类的菜肴。王府上下用度，一切从简。”
他眼下还没法子开源，便只能想法子节流，只期皇上何时心情好了，赶紧恢复了他的赏赐俸银。
向黎川正欲愤愤离开，却见阿秦从外头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见到他，便吓得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见他如此害怕自己，向黎川不由得暗自叹气。他慢慢走到阿秦面前，想要学着苏长卿平日的样子去掐他胖乎乎的小脸，动作却生硬地停下来，尴尬地在阿秦的肩膀上拍了拍：“别怕，我又不吃人。”
阿秦心里说他才不信，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向黎川瞥一眼阿秦的左耳，想起他被自己害得聋了一只耳朵，难得放低身段与他平视：“你左耳，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吗？”
一提起坏了的左耳，阿秦便鼻头一酸：“起初还能隐隐听见一些，眼下是一点也听不见了。”
向黎川想要对他说句对不住，却知这话也是于事无补，便动了动喉结没有吭声。
他复又拍了拍阿秦的肩膀：“去找公主吧！”
阿秦如蒙大赦，赶紧躲到苏长卿怀里。
向黎川正欲离开竹青院，忽而想起一事，复又转身对苏长卿说道：“谢如玥不在了，王府终究需要一个女子料理。既然你善于商道，就接了她的班吧。”
他话说完，也不等苏长卿拒绝，便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