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
象征着生老病死的地方,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里。
姜和醒来的时候,入眼处是一片雪白,他的怀里已经空了,顿时惊坐而起。
“云儿!”
来不及多想,姜和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钝痛。
看着手上碍事的,已经倒流了不少血的吊针,姜和想都没想地直接伸手粗暴地拔了它,然后夺门而出。
正好在外面吃完饭回来的林嘉勋看到他在外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手背上冒出了一大块青肿的东西,下面还滴答滴答地流着血,吓得他立刻上前抱住他。
“姜和!虽然你这个人很糟糕很讨厌,还处处给我使绊子告我的状,但是你也用不着良心发现之后想不开要去寻死啊!”
挣开插科打诨的林嘉勋,姜和死死地捏住他的胳膊问道:“方云呢?方云在哪里!”
“松松松松松手!”
姜和不听,继续问道:“方云呢!”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啊!”
“方云呢!”
姜和抓得用力,林嘉勋这小胳膊哪里能承受得了被这样残害?嘴里哀号不止。
但姜和没有听到答案之前是不打算松手的,林嘉勋只好叫道:“方云姐姐还在重症监护室!”
还在重症监护室,那就说明她还活着,真好,只要活着就好。
林嘉勋揉着自己胳膊,抬头看到冷静下来的姜和突然失去刚才的身材,整个人都蔫儿了下去,才想起救援队刚把他们救出来的时候,这人都已经发烧了四十多度了,后来温度一直停在三十九点五度,怎么也降不下来,好像在他出去吃饭的时候,护士小姐姐刚给他换上点滴呢。
“喂喂喂,你不要命了啊!”林嘉勋迅速上前扶住正靠着墙慢慢往下滑的姜和,还好他伸手及时,不然他可就要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了,这烧还没退呢就又开始作死,现在的大人们真是让人不省心,“你赶紧回病房,我去叫护士来,你可别到时候方云姐姐没事了,你自己倒先被自己给折腾傻了!”
晚上半夜的时候,方云迷迷糊糊之间醒来过。
其实这么久以来,虽然她醒不过来,但她偶尔都有恢复意识过,也听到了自己的伤势。
多处骨折,还有很多很深的伤口,五脏六腑也被撞坏了,又在大雨里呆了一天一夜,还能活着到医院,并且一直坚持到手术结束,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不过现在她身上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多半是打了止疼药了吧。
又想起那时候姜和跟她说的话,她是一位自己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放任自己和他说起未来,可她心里又存着一分侥幸,万一呢?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她一定要活下来啊,不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现在她真的活下来了,可她突然不知道醒来之后该怎么面对他了。
他那时候说的话会不会是为了哄她的啊?就算是真的,那他也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不是真心想要娶她的,而且……
而且姜哥喜欢的是小怀啊,喜欢到连她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都不介意了。
可是她也不想放手呀。
就算他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这么说的,可他好歹会依照诺言娶她,她不介意他心里还有别人的。
小怀,你已经有顾洺澈那样优秀的男人了,你一定不会怪我这次的任性的吧?是姜和自愿的,她没有想要抢的。
如果,如果姜和反悔了的话,她可以当作忘记那件事情,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不会难过的,真的不会的。
情绪地波动让心率有了变化,时刻注意着重症监护室这里的医生护士们纷纷赶来,看到病人眼角的眼泪和通红的鼻子之后,基本能确定病人已经恢复了意识,而且检查了病人其他身体情况的时候,发现各项数值都已经稳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一条生命而感到高兴。
第二天的时候,方云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了。
只是还是不允许太多人去探望。
又过了几天,方云已经可以正查那个作息了,也可以稍微吃一点东西了。
姜和拐着自己一条还跛着的腿来来往往地伺候着方云,然而自从方云醒来后再次看到姜和的时候,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来一丝情绪。
被这样看了一天的姜和有些慌了。
等自己胡乱吃了点东西填肚子之后,他小心地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方云的床头,给她脑袋下点了几个枕头,又扭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做完这一切,姜和纠结了一下问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小声地询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方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看得姜和心里阵阵发凉。
好吧,当初那个以他为天,时刻围着他转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姜和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和无奈,又带着些宠溺得语气说道:“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以前都是你跟在我后面跑,时刻注意着我的喜怒哀乐,现在也该轮到我了,我会对你好的,努力让你再一次喜欢上我。”
“如果喜欢不上了呢?”
姜和没有想到方云会突然说话,他都已经打满了腹稿,做好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准备,就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实话,他被问到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方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虽然他开窍的晚了,但他却已经打心底里以为,她就该是喜欢自己的。
他没有想过,她不会再喜欢自己的情景。
“那,那我就……”
“就怎么样?”
“就,就一直缠着你,缠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噗呲!”
方云突然笑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姜哥这么可爱的样子,可爱到她想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对他一阵揉搓才好,连带着,这几天来积在心里的郁气也都散光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喜欢过小怀的吗?”
听方云这么问了,姜和明白了她并没有失忆。
“是。”
方云的心沉了沉。
“我之前是对她萌生过好感,我不介意她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我以为我足够喜欢她了。”
方云的心又沉了沉。
“可是当你跟着我跳下去的时候,当你遍体鳞伤地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当你自己哪怕已经奄奄一息毫无力气也任然紧紧护着我的时候,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就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宁愿是我自己去死,也不想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方云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方云的心又又沉了下去。
“但我想,我可能没了你,就没了或下啊去的希望,应该算得上喜欢了吧。”
方云再也忍不住,往姜和身上扑了过去,怕她扯到了身上的各种线,姜和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去。
趴在姜和身上,方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姜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云儿,等你出院之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