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总他，确实是得了胃癌，这是积久成疾。”医生低着头叹息，就像在医院对病人家属说没救了一样，“唉，这病治疗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封总他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吧。”
说完，医生就带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朱秘书在一旁站着，背对顾月笙，肩膀一耸一耸的。
顾月笙的心已经沉到谷底，这情形，断不可能是骗人了的。
顾月笙含着泪，一手扶着门，迫切又害怕地走进卧室。
朱秘书偷偷往顾月笙看了一眼，扶了扶眼睛，眼中哪有半点泪花。
顾小姐，总裁他为你吃了那么多苦，默默付出那么多，就骗你这一小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来了，”封景腾微微偏过头看着哭成泪人的顾月笙虚弱地说道，声音清冷，在顾月笙看来，那就是强装坚强罢了。
顾月笙眼睛模糊到快要看不清封景腾了，坐到刚才医生坐的地方，只是哭，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都知道了，”封景腾苦笑，看着顾月笙的眼睛说道：“你终于真正为我哭一次了。”
顾月笙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舍身去冷冻库救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三番两次生气；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直怪你，还说恨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为我做的这些啊！你本来还有大好的光景，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是现在……”
顾月笙哭的像个孩子，封景腾看他这样子，心狠狠地揪起来，又开心又害怕过分了。
大手轻轻握住顾月笙的冰凉纤细的手，现在比起来，顾月笙的手竟然比封景腾的手还凉。
“月笙，我爱的从来不是她，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封景腾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温柔，就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在顾月笙的心上，泛起阵阵涟漪。
顾月笙泪眼婆娑看着封景腾，两人就在这一刻终于心意相通了。
“景腾……”顾月笙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从儿时起心上的白月光，也是爱自己的。
“哭什么，丑死了。”封景腾假装嫌弃地说道，实则是想逗顾月笙笑笑，谁知道，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顾月笙反手紧紧握住封景腾的大手，坐到床边，不管不顾地把封景腾抱在怀里。
封景腾没想到竟然逼得她如此主动，心里偷笑得比蜜还甜。但下一秒，却“嘶”的出声，原来顾月笙不小心碰到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伤口了。
顾月笙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碰到你哪了？”说着就要把封景腾放下来。
封景腾一把拉住她的手，“没事，我想要你抱着我，那样就不那么疼了……”
顾月笙心里柔软得不行，“如果疼，你要告诉我。”
封景腾舒服的靠在顾月笙怀里，又温暖又柔软，突然想到在母亲的怀里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在母亲怀里是什么感受，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
“月笙，你有没有爱过我？”封景腾突然出声，“从小打大，我只记得母亲和奶奶是爱我的，其他人，永远都在算计，没有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顾月笙听他这样说，心疼的要命，尽管知道这是不对的，原本打算永远埋在内心最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可是，如今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若是不说，以后还有机会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从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可我只能卑微在底下仰望你。”
封景腾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如果可以，他简直要兴奋的跳起来。不过，现在这种情形，内心多的是如小桥流水般的平静幸福。
想到封景腾这些年过的竟如此艰难，顾月笙心疼地说：“景腾，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已经有了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要和他们斗来斗去，过的如此不快乐呢？”
沉默良久，“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给我母亲一个公道罢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天真不懂世事的孩子，有疼爱我的父母，又生在这样富贵显赫的人家，很多人都羡慕我。”
封景腾的声音很轻，就像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可是，那个女人突然介入了我的生活，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们告诉我那时我的弟弟。”
“一开始，我很开心，诺大的封宅，终于有个人陪我了。可是母亲好像从那天起，就郁郁寡欢，尽管藏着掖着，我还是能看出来。”
“再后来，突然，母亲就不在了，出了车祸。我不信，我哭着喊着要去找母亲，直到我亲手掀起那白布下冰冷的尸体……”
封景腾的声音微微颤抖，“从那天起，世界都变成灰色的了。一切都在远离我，多少个午夜梦回，我躲在梦窝里偷偷哭着喊妈妈……”
泪水从封景腾眼角滑落，滴在顾月笙的手背上。
“那个女人很快就原形毕露了，张狂得不行。再后来，父亲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成了植物人。就剩奶奶一个人在我身边了。”
“等我长大成人，小姑姑却突然失踪了，然后就传来她的死讯，奶奶受不住打击，到别处归隐了。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现在想做的，能做的，只是还母亲个公道，我不相信母亲真的是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还有封家，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夺走。”
顾月笙平静下来，但却听得泪流满面。
“景腾，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都是个自以为是的坏蛋。”
“月笙，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事情。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我生病的事。”
顾月笙把头轻轻靠在封景腾头边，轻轻摩挲，“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外面夜色已深，皎洁的月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一片清明。
朱秘书端着饭菜在门外等了好久，听着屋里的动静，还是没有打扰他们二人。在心里许下一个美好的祝愿后，转身悄悄离开了。
就这样，顾月笙抱着封景腾坐了一夜，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