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在众位同僚的帮助下,总算是被拉了上去,此刻我一身淤泥还未除去,那边宗政熙便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匆匆赶来,进屋便朝我过来,不顾我的脏乱,一把握住我的肩膀,眉眼之间全是掩不住的担忧,“可又如何?”
我摇摇头,惊魂未定,“那……枯井里,有尸骨……”
宗政熙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他神色清冷,看了眼身侧的陈子田,沉声道:“找人去挖。”
“是。”
看来今日必定是一个多事之夜,宗政熙派人下到了井中,竟挖上来三具尸身,经仵作验证,其中两女一男,皆是患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后被人用绳索扼喉至死。
如今的太医院是由胡大人掌辖,宗政熙自然要问他的罪。
这个胡由天平日里虽有些粗蛮,但人还算是耿直不阿,当即请命调查此事。
宗政熙应了下来。
这几具尸体死了也有两年之久,正是宗政熙将将登基不久以后,着实有些蹊跷,更何况太医院这等大内宫廷,都敢投尸,着实嚣张,藐视皇权
但转念一想,倘若太医院无人与这等凶徒里应外合,又怎会将尸体藏在此处?
宗政熙走后,整个太医院都陷入人人自危的地步,我平日里虽然胆子不小,可经历了这等事后,总是莫名觉得那头骨在我眼前晃,让我无法安眠。夜半丑时,我便又醒了过来,却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哭声。
我本就害怕,听到这哭声,更是心中发怵。
“谁……谁在外面?!”
我连忙掌灯,窗外秋风瑟瑟,一道黑影竟突然从我窗边闪过。
莫不是……那井中冤魂?!
只是既然是鬼魂,应该吓人才是,为何还要逃跑?
我撞着胆子打开了门,可是除了浓浓夜雾,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莫不是我今日被吓坏了,产生了幻觉?
我摇了摇头,回屋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总之第二日醒来后,已经快到午时了。
这枯井藏尸案来的突然,又事关重大,因此惠妃的案子便搁置了。
胡由天一改常态,突然严谨的让人害怕,若不是念在我昨日被吓到了,他一早便要来将我揪起来了。
我们一众太医被他安置在正殿训话,我身边分别坐着温玥和杜若。
我这厢正听胡由天讲这几天太医院众需负责之事,可身边杜若的一个喷嚏便将我拉回了现实。
或许是已然成为习惯,我不由的看向身边的杜若,他虽然遮得不错,可我却仍旧看出了他眼上的浮肿没有消散。
想到昨天夜里的哭声,我不由又朝他多看了两眼,杜若咳了几声,十分不自然地撇开脸,“今日偶然风寒,还望各位同僚见谅。”
正殿之议结束后,我便有意跟在杜若身后。
这人比我和温玥来的要早一些,身量比温玥还要瘦上一圈,实实在在的病秧子。
我来的时候,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整月的卧床不起,不过医术倒是精湛,在这太医院也是数一数二的了。想来学习医术多半是为了自己。
“杜大人留步。”
我见他越走越快,连忙跟上,杜若转头看我,脸色苍白的要命。
或许是又起了一阵秋风,他又咳了起来,面红耳赤,有些吓人。
我看不过去,本想为他顺气,可他却一下离得我老远,十分警惕地看着我。
“容大人可是有事?若是无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他话音一落,便要急着离开,我连忙上前看住他的去路,“杜大人,怎的避我素洪水猛兽一般,好在你我也算是邻居,你染了风寒,便让我为你医治,可好?”
杜若周了皱眉头,“不必,容大人的医术,在下实在不敢领教。”
我扯了扯嘴角,又走近了他一步,趁着周遭没人淡淡开口,“杜大人,我昨日夜里,梦见一个魂魄,那魂魄身穿白衣,一直坐在我的门口哭泣,口口声声称自己死的冤枉,杜大人离我这般近,定然也听到了吧?”
“在下实在听不懂容太医在说什么?!恕在下不能奉陪,告辞!”
他话音一落,饶过我便匆匆离开了,可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方才的脸色明明又苍白了几分。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我心中仍有疑惑,这人心中定然有鬼,昨夜哭的也多半是他?却又为何不肯承认呢?还有他在为谁而哭,又哭些什么?
我去了药房后,见温玥正在为燕贵妃煎药,他白皙的脸被烤的有些红,额头上也生出了许多汗水,可手上团扇却仍不离药锅。
我看着不免有些心疼,这活本该我做的,可如今却生生被温玥扛了下来,且不说安太后那边会如何,单单一个燕贵妃就够人受的了。
“温玥,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坐在他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接那扇子,可温玥知道我的意图后,一下便把扇子转移了。
“照顾燕贵妃是我如今的职责所在,我必当亲力亲为,你还是去歇着吧,昨天夜里也吓坏了,我这有安神丹,拿去吃一颗吧。”
“如今我倒不那么害怕了,只是这件事牵动的人实在太多,单单是杜若就让人心生疑惑,那几具尸体,死在你我来之前,那时的太医院发生了什么?无人再提。”
“杜若?”温玥有些疑惑地开口。
“对,昨日里我夜半听人再哭泣,结果出门后,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今日我看杜若眼皮微肿,他又住在我的隔壁,昨日那哭泣之人,定然是他不会错。”
“他哭什么?”
“那就要问问他自己了。”
温玥动作一顿,这才道:“其实,你我来之前,这太医院曾病死过一位太医。”
我神色微愣,“这事,你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