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抬眼便看到了安云庭那张熟悉的脸。
在转眼看看地上那已经倒下嘴角抽搐的唐大人,同情之心不可言表。
我按了按抽动的太阳穴,强忍怒气,同他和颜悦色地道:“小王爷,你打他做甚?”
安云庭仍旧端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俊逸的脸上仍旧泛着些许怒气,“方才见他一副你贼眉鼠目的样子,你又那般生气,定然是这厮惹了你,我便想替你出气。”
我:“……”
恰逢此时远处来了两名宫人,我便吩咐他们将人先抬走送去太医院,这才看着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安云庭。
“我方才找他是有急事,你将他殴打成这般模样,倒是坏了我的事。”我话音刚落,便想转头离开,可是安云庭却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拽住,脸上表情都变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小逸,你莫要同我生气,是我不好,我错了。”
他说完这几个字,又绕到我身前来,同我解释道:“姑母病了,我是进宫来看她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所以脑子一时一热,便冲动了。”他垂着眼眸不看我,面颊有些泛红。
难为他一个王爷在我面前竟如此卑微,我竟觉得心中有些不忍,不愿再同他有什么交集,还是将话说透了更好。
掂量一番,我这才道:“小王爷实在折煞容易逸了,您位高权重,地位尊贵,万不能如此。”
安云庭听完我这一番话,面色微白,僵在那里不在言语。不想同他多做纠缠,我连忙快步回了太医院。
太后服了两日我这药,倒是没在梦呓了,可却仍旧精神有些恍惚,宗政熙为了给太后祈福,便着人在宫中办了一场法事。请的便是那相国寺的一众得道高僧。
入宫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中办法会,也不免心里有些兴奋和好奇,实在想看看那寺里的和尚都是何种模样。
这按道理说,我们太医的太医是不能去参与在内宫举办的法事,所以我虽想看,也不做他想。
可这宗政熙竟如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直接将我传唤过去,我心下实在兴奋,换了身衣裳,便去了供奉北齐历带皇帝的祖祠。
我同那些外臣一般,只能在门口守着,时辰一到,便见得一众身穿红色袈裟手持锡杖鱼贯而入的高僧。
我不禁慨叹,原来这便是法会阵仗,着实有些庄严肃穆。
大殿之内,宗政熙跪在最守,身边侧便是太后和安贵妃,再往后是其他妃子和几个闲散王爷,最后才是那些念经的和尚。
“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
随处结祥云……”
说实话,这和尚虽好,可放在一起嗡嗡念经,便让人觉得有些头晕。
加之今日起来的实在太早,我便有些站不住脚,不住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好不容易挺过了一场法师,又方才清醒了很多,后悔啊,后悔,早知这般无聊,还不如称病多躲懒来的好。
我刚一想完,祠堂中便传来一声惊叫,“太后!”
随后便听那小太监过来匆匆传我入内,太后也不知为何,竟直接晕倒在地,身侧两个宫人扶着,我连忙打开药箱给她施针,太后清醒了以后,吐了一口鲜血便又晕了过去。
“太后有些力竭之症,快将太后送回宫中!”我收起针对一边的两个宫人道,可却不经意间看到一侧的惠妃脸上似有些不对,我心中惊疑,但也没有多做理会,同众人一同去了。
几位同僚也在,太后的病情总算是稳了下来。
我正待回去时,便见方才那些高僧中的一位竟等在太后的宫门口。
常听人说要心怀慈悲之心,更何况北齐始尊尚佛法,这位又是相国寺的高僧,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思及此,连忙双手合适同他一礼,“阿弥陀佛。”
这位高僧同我还礼,一抬头我便见到了他清俊的眉目,到底是高僧,连样子都长得十分好看。
“容施主,贫僧乃是相国寺的主持思空,想同容施主请教一些问题,不知容施主可否方便,能为小僧解答一二?”
主持?这也太年轻了些?这高僧的面相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左右?在我的脑子里主持难道不都是该雪色长眉长髯么?请教?他一个得道高僧又同我请教些什么?
我讪讪一笑,同他道:“容逸才疏学浅,不知方丈想问些什么?”
那思空抬头看了眼天边飞过的秋雁,这才转过身来看我,“容施主,可有慈悲之心?”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容逸虽没有这般情怀,但总归是个心存善念之人,不知方丈此话何意?”
这位主持言语之间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听得也是糊里糊涂。
“既如此,那贫僧想再问容施主,何为祸国殃民?何为生灵涂炭?倘若有蛇天生致毒,却未曾害人性命,捕之,是杀是留?”
他这一个个问题砸向我,逼得我生生后退两步。
可他眼中仍有困惑,仿佛我不解答,他便不会放过我,要一直这般逼问我。
“方丈似乎很喜欢找人讨论佛法?”
正待我茫然无助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淡漠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正是宗政熙和陈子田,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一般,我连忙跑到了他的身边,嗫喏地叫了声‘皇上’。
宗政熙眼中划过一丝异样情绪,他凤眸微挑,朝思空近了两步,淡淡地道:“朕平日里倒时常研读佛法,倘若方丈有兴趣,不如同朕讨论,如何?”
那思空同宗政熙施了个佛号,一双眼睛澄澈无比,“贫僧只是看容太医颇有慧根,才同她问了这些,陛下您不必多思。”
宗政熙眯了眯眼,薄唇微勾,“哦?容太医有慧根,朕怎么瞧不出?”
彼时我尚且不知这何为‘慧根’,他二人这一说,我倒觉得这‘慧根’一词似乎同‘脑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宗政熙说我没有‘慧根’,难不成是说我没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