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一落,满怀期待地看了眼那清俊男人,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着他能轻手轻脚些罢了。
“这如何使得,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大人……”那名唤‘青城’的大汉急躁地开口,我白了他一眼,倒没给他什么面子,“难道你不是男的?”
青城一怔,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那清俊公子轻笑了一声,背对着我半蹲下来,“是非当前,自然是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的,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上来吧。”
他的声音极是温和,听着也让人舒服,我抬手看了眼自己纤细的胳膊,想来也不会有多重,想来也不能累坏了他。
思及此,便心安理得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平日里定然是十分自律洁净的,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气,同宗政熙的冷香不同,让人觉到莫名温暖。
青城在前方掌灯,没过多久我们便走出了这片迷林。眼前是一处十字路口,我们只在这停驻了片刻,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声。
“姑娘,此处凶险,若是你不嫌弃不如先到舍下可好?我命人替你请大夫看腿。”
“如此,多谢公子了。”
我初来乍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既提了这般要求,我自然也不会拒绝,正好好好了解一番这里,好去寻宗政熙丢了的三魂。
行了半个时辰的路马车才终于停下来,看此时月上中空,想必已快入了子时。
这人平日里定然是熟读礼教,在车上时,看都未曾多看我一眼,下车搀扶我的时候,也是先放了袖子,才将胳膊递到了我的眼前,不曾与我有过什么触碰。
“楼府?”
我抬眼看了看那暗红匾额,喃喃开口。
看这府邸两侧置的是两只石刻的威武麒麟,再加之朱漆大门前两名仆人的穿着,我便猜测到了此人官职不低。
刚到了门口,朱漆大门便被打开,从里面匆匆跑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富贵老翁来,满眼激动,“相爷终于回来了!公主已等候多时了,发了很大的脾气呢。”
相爷?原来此人竟是当朝的丞相么?
容逸呵,容逸,难道你这是和天皇贵胄分不开了么?又或是命里便自带卷入宫斗的气质?
心中连连嗟叹,罢了罢了,还是先治好腿伤赶紧离开的好,免得又惹来什么祸端。
“带姑娘去西厢,去请一位大夫来,为姑娘看看腿伤。”他轻声吩咐,随后便同管家一起离开了。
我又看了眼他的背影,那淡定从容之态倒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姿态。
两个小丫鬟也不是什么多话的,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后,便匆匆退去了,余下的什么也不多说。
我在这里躺了一会儿,门口便想起了一道声音,“姑娘,大夫请来了,可能进来?”
“进来吧。”我轻轻地开口,好在他来了,若是他在迟一些,我都要直接睡下了。
“是。”
门被推开,紧接着便又是那两个小丫头,一个手上端着水盆和干净的汗巾,另一个则是提了一个食盒。
我一见那食盒,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也不觉地咽了下口水。
大夫提着药箱,却没有坐在我的身侧,用的是‘悬丝诊脉’的法子。
他低着头,也不看我,一位地去碰手上的红绳,累得满头大汗。
我有些急了,这‘悬丝诊脉’本是名医惯用之法,治的也是内里的病症,我如今伤的是筋骨,他还需得为我正骨,如此这般莫说半个时辰,纵使一年我也没法好了。
许是我平日里吩咐人惯了,脸上也浮了一层愠怒,冷冷地开口,“你且过来!”
那两位侍女吓了一跳,大夫我豁然抬头,一脸惊愕。
反正如今也是镜中世界,一切皆为幻像,我也不怕他看到什么,还是先好了是最要紧的。
“我是脚扭了,你该为我正骨才是,坐的那样远,我如何能好?!过来为我正骨敷药!”
“是,是!”他应了两声,便匆匆跑到我的身边。
只是还未曾伸手替我触碰到我高高肿起的脚踝,门口便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咳,我抬眼看去,正是已换了行装的那位大人。
退去了方才那身青色衣饰,穿了一件烟色的轻纱外罩衫,倒是显得整个人都出尘不染超凡脱俗了几分。
不知为何,我总是莫名觉得他同宗政熙有些相似之处,却又说不出来。
“草民见过丞相大人!”身侧那大夫慌忙跪下,他的目光微垂,落在了我脚踝肿起的青紫,温声问道:“姑娘的伤势如何?”
“回大人的话,需要正骨敷药。”他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却白了他一眼,自然是要正骨敷药的,这不必他多说,可看了半天,就一下的事,他却迟迟不替我正,真当想疼死我么?
“原来如此。”那清俊的相爷沉吟片刻,又接淡淡地道:“替姑娘正骨吧。”
他话音方落,下跪的大夫又将头压得更低,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小人……小人今早在切药时,不慎割伤了手,如今也使不上力气,还请相爷恕罪!”
“哦?”他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眼他,侧头同那两个小丫鬟道:“送大夫回去吧,路上切记好生看顾才是。”
“是,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用听着他方才所说的‘看顾’二字声音有些重,于是又趁其不备之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处,便作罢了。
“如今夜已深了,姑娘脚上的伤也是不能再拖,我少时也曾跟随地方名医学过几年医术,姑娘若能信我,不如我替姑娘正骨如何?”他是极有礼的,且那一双手温暖舒服适,想必要比那大夫好上许多。
想到这里,我便点点头,“如此,有劳大人了。”
我从小学习医术,自然是会正骨之术的,可自己的腿,却也从未在自己身上试过,一来怕正不好重来二遍,二来是实在狠不下心。
小时候爷爷为我正过一次,那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如今又要重来一回,怕是痛苦更加。
“姑娘,忍着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