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种淡漠,我是最常见的,可如今却也无法理解,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
我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我却不能让这一切因着我而失了秩序。”我淡淡地回应。
宗政熙那好看的眉拧了起来,薄唇紧紧得抿着,半晌才道:“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若是你不是无月宫的大祭司,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么?小逸,你需得清醒过来,这只关乎西夜的命数。”
“呵呵……什么命数呢?若是西夜乱了,那坐收渔人之利的又是谁?萧连珏么?他怎么争得过你?从前你一直不曾对西夜下手,不就是顾及着无月宫顾及着我么?!”
本以为他变了,可却还是我痴心妄想了,他从前到现在,从未放弃过一统天下的心,许是这些年来,我真的阻碍了他的脚步,若不是他的心中真的有我,我已不知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了。
“弱肉强食,怪也只能怪赫连权无能。”他冷冷地说着,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更何况这我是北齐厉带帝王的使命,包括我。”
使命?烽火四起,生灵涂炭,便是使命了么?
也是呵,他若是不动手,那南昭的萧连珏也总会动手,他不是个糊涂的,若是真的坐视不理,怕是日后局势会一发不可收拾。
江山美人,总是江山在前的。
我苦笑一瞬,转头便想出去,宗政熙却有些慌了,上前一把拉住我,“你去哪里?从前我一直隐瞒你这一切,你要生气,如今我同你坦诚相待,你却仍是不喜,你想我如何做?”
我将他扯着我的手一点点拉下,头都未回地道:“我不需你如何,你只需坐稳这北齐的江山便好了。”
我二人出了无月宫后便一路无话,仿佛之前的一切快乐都成了梦幻泡影,我始终是蒙在这无尽阴影之下的我。
是了,宗政熙说的一点不错,他是皇帝,若是他不先走这一步,或许真正遭殃的便是北齐百姓。
若是想太平,便得先经屠杀。
回宫以后,宗政熙便处理起了这两日的朝政,庙堂之上的文武大臣又不知该如何骂我了,二师兄说的不错,我如今无论做些什么,也终是免不了一世骂名了。
我拿出那本《西蒙陀经》仔细地看了起来,可里面的字我却一个都不认得,像是秦朝时期的小篆,可却又有些不同,还有一些奇怪的图腾,我依着画了下来,却总是不能理解的。
心中对这书发好奇,想着如今的一品大学士王昌阁会是个学识渊博的,便临摹了几个字,找个机会去问了他。
那王昌阁自幼便深谙孔孟之道,是个酸儒,最是不待见我这般祸国殃民的妖女,所以刚刚传他来的时候,也没顾及我的身份给我什么和善的脸色。
其美其名曰‘气节’与‘傲骨’。
是了,就这两种,总是读书人不能忽视的,我便给了他这面子也无妨。
“王大人有礼了。”
“呵呵,老臣可不敢当,倘若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老臣这把老骨头怎么没的都不知道了。”
我暗暗递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嘴皮子如此厉害,还能出什么事呢?这讽刺也是入木三分。
我笑了笑,看了眼一边的小宫女,到:“给王大人看茶吧。”
小宫女是宗政熙新为我安排的,年纪小,性子也单纯,见我平日里待她和善,也总是向着我,替我瞪了那老酸儒一眼,便下去了。
“听闻王大人出生于书香门第,祖上三代都是北齐朝上有名的文官。”
“这是自然。”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脸倨傲地道。
“既然王大人如此博学多才,饱览群书,那本宫想问问王大人,可曾听过‘杠精’一词?”
那王大人生于书香门第,言行自然是克己复礼,我便料想他定然没听过市井流行的这般词汇。
果然,那王昌阁眉毛拧了拧,思索了半晌,却也不知如何作答,脸上也开始阴云密布。
“有劳皇后娘娘同老臣说上一说可否?”这个王昌和果真是酸儒,连请教人都这般倨傲无礼,目空一切,今日我若是不好好耍耍他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个自然是可以,只不过王大人还需得替我解答几个字,我才能告之于你。”
他这回倒是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知娘娘问的是出自哪个朝代的字?可有拓本,能给老臣看上一看老臣便认得了。”
“这个自然是有的。”我说着,连忙将自己在《西蒙陀经》上抄写下的字拿给他看了,他一张接着一张看下去,面容有些阴沉,半晌才道:“这是秦朝败落汉代未兴起时的字体,那时正处于混战时期,形似小篆,却又与之不同,有些甚至相反。”
我皱了皱眉,急道:“那大人课认得这几个字?”
他看看了看,点点头,从第一张纸到第八张纸上,取过纸笔分别给我写出了那字的简体,这才又递还给我。
“便是这几个字了,娘娘。”
我连忙伸手接过来看了眼,却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功,欲,成,需,破,立,断,废。’
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打乱了这字的顺序,可在心中颠倒来去念了几遍也不知道如何排序。
那王昌阁见我一脸疑惑,才又开口同我解释道:“依照老臣看,这几个字便是做学问的精髓了。”
“哦?何解?”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才颇有声势地开口,可似乎准备太过,刚说了一个字便破了音。
身边的宫人笑个不停,我心中焦急听他的话,一怒之下便将他们全都屏退了。
“大人请说。”
那老头似乎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替他清场对他做学问的尊重,一时之间竟感激涕零,再不同我说些什么酸话,认认真真地同我讲了起来。
“这‘功欲成’可以连起来理解,便是做事想要成功,‘破’,‘立’二字也可理解为不破不立,需,自然是需要,‘断’与‘废’便也是承接前面而来,以警醒您若是想要做城学问,需遵循‘不破不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