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我的声音尖利颤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杜若的脸上。
“啪!”一声翠响传来,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本宫让你救她!她要是死了,本宫便杀了你!”
杜若不言不语,却已双手覆在额边,跪在了我的身前。
我二人同僚这么多年,我知道他这一跪的意思,可是我却始终不能接受。
“你们都出去,全都出去!”我抬高了音调,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要消失殆尽一般。
杜若垂着头同众人一起出了门。
“小逸,莫要这般费心为我了。”忽然,翠儿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我眉头紧紧皱着,同她摇了摇头,才轻轻地安慰道:“你为何要这样说呢?你不该这样说。你的孩子还那样小,你跟二师兄生了一个女儿,她很乖巧也很可爱,你应该陪着他长大才对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生能遇到你二师兄,便觉得死而无憾了,更何况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小逸,我已经知足了。”她微微一笑,眼角流下泪水,我看着心都碎裂了一般。
她半阖着眼眸,我惊慌不已,连忙为她渡气,“莫怕,我定然会救你的。”
话音一落,我便坐在了盘坐在了她的身边,施用了第六重禁术。
禁术快要修习到第九重了,所以身上的异象也越来越明显,我们只是身上有些红血丝,可是如今在施用禁术时,身上却已有大部分长出了银白色的鳞片。
我怕她看到我这样子害怕,便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
“小逸,你这是……”
“你只需安心的睡一会儿,等醒了便好了。”我轻轻地开口,抬手运功为他体内渡真气。
禁术施用到一半的时候,我便觉得浑身如针扎一般难受,一道道骤然的撕裂声响起,我侧头一看,却见自己肩头长出的鳞片已将衣服戳破了。
我心中又如何能不纳罕害怕,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眼前之人就这样死了,便硬着头皮,继续为她施用禁术。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身体的力气仿佛流尽了一般,这才倒在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把了脉后,总算能安心下来。
看来,她并无生命危险了。
我本想抬手抹一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可却突然拂到了一片硬物,我惊了半晌,踉跄跑到了铜镜前,这才见到自己的脸上,原来也生出了几张鳞片。
那鳞片银白似冰,仿佛鱼鳞一般贴在我的额头和右脸颊,原本一套原本一头黑发,也已从发根处变白了一半。
我吓了一跳,摸起身边的烛台,本想直接砸了眼前的铜镜,可是却又在快触碰到铜镜中的自己时,放了下来。
“呵呵呵……”
我自嘲一笑,容逸啊容逸,世人都以为你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容貌,你看你自己的样子,和一个妖怪有什么区别?
不,还不如一个妖!妖,她最少能够随心所欲的伪装自己,救自己想救的人,不废吹灰之力。
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被禁术荼毒的怪物罢了。
我运功平息一番后,身上的异象才渐渐的消失。
缓缓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眼已经无碍的翠儿,这才推门离开。
如今战事频频告捷,离宗政熙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我必得在他回来之前将平安救醒,如此这般,才能走得悄无声息。
翌日,我午时才清醒过来,宫中人已经听了我的吩咐,将大殿之中的光源全数遮住,不透出一丝来。
那一直伺候在我身边的小宫女见我用膳后才同我道:“娘娘,杜大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才同她道:“让他进来吧。”
杜若进来后看了眼周围的陈设,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才同我行礼道:“微臣给娘娘请安。”
我昨日元气大伤,如今却是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半晌才同他道:“有什么事便说吧。”
“娘娘可否屏退左右。”他话音刚落,我手上动作便微微一顿,抬眼看他,“杜大人,你这是在命令本宫?”
杜若并未害怕,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这才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同他道:“本宫无事,你莫要担心。”
“娘娘,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杜大人在宫中这么多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怕比本宫要明白许多吧,更何况杜大人又是新婚燕尔,可莫要让自己为着不该管的事丢了性命才好。”
我本以为我的话都已说到这般地步了,他便能安生了,可不想杜若竟突然起身朝我这里走来,我微微皱了皱眉,“你要做甚?!”
“娘娘,微臣斗胆,想要为您请脉!”
我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可他却丝毫没有闪躲之意,仍旧看着我,眼中透露着连我都看不懂的执着。
僵持了半晌,我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两个小宫女,淡淡地开口,“你们先退下。”
“是,娘娘。”
这宫中只剩我二人后,杜若才又说了一遍方才的话,我眯了眯眼,拍案而起,冷冷地道:“你莫要仗着自己曾是本宫的同僚,便如此猖狂,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是么?!”
我话音一落,手已经袭上了他的脖颈,指甲也深深掐进了他的皮肤。
杜若丝毫没有闪躲,侧头看了眼那遮光的黑布,一字一顿地开口同我道:“娘娘可愿意将那些黑布撤走,或是出门见见太阳?”
“杜若!本宫警告过你,不该管的事,便莫要插嘴!”
“微臣不想忤逆娘娘,只是替娘娘诊平安脉乃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微臣不想玩忽职守。”他的眸子晶亮,带着我看不懂的执着,我甚至从不知道原来这或许才是他的本性。
我退后两步,无力的坐在了身后的小塌上,才淡淡地开口,“杜若,人总是有一些自己想要誓死坚持的东西,你也懂得,所以莫要在追究下去,当我求你,可好?”
我话音一落,再抬眼看他,便见他已然下颚紧绷。
“所以,您便选择牺牲自己么?”
我不说话,他又继续道:“微臣虽不知道娘娘究竟是为何才会变成这样,可是微臣却不希望见到娘娘如此牺牲自己,这世间事自有定数,或许您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了,结果也并不会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