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无心原本正全神贯注于工作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往自己走来,直到他的影子投射在她正在看的资料上时,她才疑惑地抬起了头。
“狂总,您有事吗?”她问。
想要说的话,在见到她的脸的瞬间全都凝滞住了,他不得不吞了吞口水,微微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喉咙,许久才说了句:“我饿了。”
这绝对不是他的真心话。可他一向强硬惯了,自尊惯了,对于那些甜言蜜语,他实在吐不出口。
罗无心闻言淡然了“哦”了一声,低下头便继续忙活了。
她的反应冷淡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还以为她会很体贴地对自己说一声“那您赶紧去吃饭吧”,或者“我先在就陪您去吃饭”什么的,然而,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冷淡之外还是冷淡。
这样的她,绝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儿所会有的。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儿温柔体贴,可惜,记忆中的毕竟是记忆中的,一辈子也不会成为现实。
他敛下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失望,再次开口对她说道:“去吃饭吧。”
“可是我还没把资料全都弄好呢。”她说。
“那就等明天再弄。”
“可是这份资料不是很着急吗?”
“再怎么着急也没有吃饭这事着急。”
“那您去吧,反正我现在也不饿。”
狂翰城一听,态度又彻底地冷了下来。
“罗无心,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难道她吃不吃饭、什么时候吃饭还要受制于他了?
罗无心忍住不满,试着说道:“可是我想把我手上的活都干完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沉着脸,冷冷地说了一句:“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彻底妥协了。
好,不就是和他一起吃顿饭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罢,她拿起包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和他走了。
就餐的地方就选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厅里。这家法式餐厅坐立于高楼之上,其建筑风格非常的别具匠心,即低调,又不失浪漫,可以说是情侣间约会最好的去处,只是这样的地方对于罗无心和狂翰城两人而言,似乎有些讽刺。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用晚餐的时间了,所以他们到达餐厅的时候,除了他们俩之外,餐厅里没有别的食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狂翰城包了场呢。
罗无心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还被自己逗笑了,殊不知,她并没有猜错,狂翰城的的确确为了她而把整个餐厅都包下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两人点了菜,过不多久,菜便全都被端了上来。
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吃着,彼此之间却始终没有一句话。
狂翰城性格内敛、不苟言笑,自然不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什么,但罗无心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聒噪的人,但两个人明明面对面的坐着,却一句交谈的话也没有,多少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倘若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个陌生人,不聊天不说话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她也不会把陌生人放在心上。或者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和她很要好的朋友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好朋友之间是最有默契的,哪怕是什么也不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偏偏此刻坐在她的对面的是一个跟她关系好也不好的男人,那就很让她别扭了。
别扭的心理让她的味蕾却像是失去了味觉似的,吃进嘴里的东西却愣是没有半点滋味。实在忍受不住了,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狂翰城。
“那个,狂总,您,额……”她想找个话题聊聊,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竟然一点共同话题也没有,以致于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额了老半天,最终才很无奈又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您……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这话一问出口,她立马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什么叫做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啊?她这么问,不是很容易让他误会她是喜欢他什么的嘛!
狂翰城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自己,抬头看着她,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才反问道:“你很想知道吗?”
她很想说:不,我一定也不想知道。可惜,她没有这个胆子,只好非常尴尬地呵呵地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这时,狂翰城却自顾地从椅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右侧的那面落地窗,抬头眺望着窗外的夜色,孤独的背影看起来他似乎是陷入了往事当中。
罗无心见了,竟然有些情不自禁地也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
冬季的夜有些清冷,黯淡的月光洒落在人间,幽幽地,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哪怕此刻身置于繁华的闹市之中,此刻此刻,所有的一切也都归于岑寂。
狂翰城望着窗外许久许久,久到罗无心就快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口了。
他说:“善良、温柔、可爱、孝顺……我曾经以为,我要的是这些。后来——”
他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的音调都拉得有些长,带着些微清冷的语音,每个字眼,都无疑中染上了一种莫名的哀愁。
说到一半,他便又停顿了下来,沉吟了许久许久,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才明白,我想要的的,从来都不是那些。”
“那您想要的是什么呢?”罗无心忍不住好奇地问。
他没有回答,眼睛看着窗外,反而问她:“你呢?”
她几乎没有一丝思索,便回答道:“自然是永恒的爱。”
回答完,她的眸光不经意地暗了下去,如同四年前她那个受伤的心,永远地沉入绝望的大海里。
曾经,我以为只要用心去爱,便会得到永恒,可是后来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恒这两个字,所谓永恒的爱,不过是一场徒劳的绮丽的梦,如今,梦醒了……